第五章 毁迹
夜幕中，一辆黑色的轿车由北向南行驶在新修的那条公路上。栾勇开着车问坐在后座的薛伟
“姐夫，为什么还要走这条路？”
“只有这条路最安全！而且没有来往的车辆，不会被发现。”
栾勇默默地点点头，栾娜问道
“咱们要去哪儿？”
薛伟想了想
“这样，咱们先去看看那个放笔记本电脑的柜子。”
姐弟俩惊道“为什么？！”
薛伟愤恨地说道
“为什么？妈的！当然是毁掉证据！你们俩以为警察是笨蛋吗？！不去毁掉证据的话，用不了几天就能破案！你俩就等着坐牢吧！还他妈的连累老子一起进去！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姐弟两人顿时闭上嘴。开了一会儿，车速放慢，透过车灯的照射，栾勇看到对面的车道边停放着那个人的自行车，旁边就是那个铁柜子。
他将车灯熄灭，停在路边，
“姐夫，就是这里。”
“熄火，跟我下来！栾娜，你在车上等着。”
薛伟说完从车里拿出一把手电筒和一罐自喷漆下了车。两人翻过中心隔离带来到铁柜子前，薛伟拿起柜子里的笔记本电脑，发现电脑上有一根电缆连接着柜子里的一个设备，
“这是干什么用的？”
栾勇答道
“哦，这是连接交换机的线，这台电脑正在测试前面的监控设备，我估计监控还没有投用，正在测试阶段。”
“你是说，前面的监控探头还没有开始拍摄吗？”
栾勇解释道
“这么说吧，监控探头虽然在拍摄，但是拍摄到的画面不会被记录也没有传输出去，只是这台电脑记录了这几天拍摄的照片，不过，我已经都删除了。”
薛伟想了想，
“把线拆掉，电脑拿走！”
栾勇立即照办，薛伟掏出手绢将铁柜子的周围擦了一遍，将柜门关上。
“你们在哪里动手打的人？”
栾勇指着旁边的公路
“就...在这里。”
薛伟拿着手电筒仔细地勘察着地面，发现柏油地面上有一小摊血迹，薛伟用手绢擦了擦放在鼻子上闻了闻，然后拿出自喷漆对着那摊血迹喷洒。黑色的油漆很快就将血迹掩盖，直到看不出为止。薛伟又在路面上继续查看，捡起了几块手机上的碎片，又用自喷漆将周围喷洒了一遍。做完后，薛伟满意地点点头，
“你先上车，我把自行车扛过去。”
薛伟扛起自行车回到车前，妻子栾娜站在车外，看到丈夫扛着自行车急忙跑过去帮忙。薛伟不耐烦地挥着手
“不用你帮忙！去，把后备箱打开！”
栾娜急忙跑到后备箱处，忽然！她惊悚地发现，后备箱没有关上，开启着一条缝隙！薛伟也注意到这个情况，栾娜急忙打开后备箱向里一看，里面躺着的那具“尸体”—不见了！薛伟放下自行车问
“人呢？人呢！！”
栾娜已经吓懵了！栾勇也紧忙跑来惊恐地看着空空的后备箱，喃喃说道
“明明在里面的...怎么会不见了？”
薛伟忽然向后跑去，举着手电筒查看着后方的路面，可是公路上什么都没有。他又跑回来对栾勇说道
“你到前面的路上找找！快！”
栾勇突然反应过来，喊道
“他没死?!原来他没死！”
他立即向前跑去。薛伟一把抓住仍在惊恐之中的妻子，吼道
“你下车多久了？不是让你在车上等着吗？你他妈的为什么下车？！”
栾娜结结巴巴地说道
“你们一下车，我就出来了，我...我...害怕...”
说完呜呜地哭起来。薛伟想起自从自己上车开始，车就一直开着，一路上没有停过，直到这里才停下。如果说这个人没死，那么他一定是在车停下之后才爬出来的，就算跑也跑不远。
“一定在附近，肯定跑不远！”
他扶起自行车对妻子说道
“在这里等着！”
说完就骑上自行车向后追去。几分钟后，栾勇和薛伟都气喘吁吁的回来了，薛伟说道
“没有！他能去哪儿呢？”
他又看到由南向北的这条车道旁边是一座小土山，虽然不高，但也密布着树木和枯草。薛伟仔细地查看路边护栏外的杂草，隐约有人为踩踏的痕迹，不再犹豫立即喊道
“栾勇，跟着我，上山！”
说完打起手电向山上找去。栾娜也跟过来，薛伟怒吼
“你来干什么？！回去！”
栾娜哭丧着脸
“我害怕，我跟着你们吧！”
薛伟无奈地摇摇头。三个人蹒跚地走在枯草从中，薛伟仔细地寻找着草丛中的痕迹。爬到一半，忽然他听到一个轻微的声音，也是一个熟悉的声音，自行车！他猛地转过头看向公路，模糊地看到一个身影骑着自行车向南跑去。他大喊一声，急忙冲下山，不等妻子二人反应过来，他已经跑到公路边了。薛伟拉开车门坐了进去，汽车随即发动向前疾驰！车灯照在前方骑车人的后背，薛伟能够听到那人大喊大叫的声音，心中怒不可遏！用力踩下油门大喊道
“我让你跑！…”
“哐当”！一声巨响之后，只见骑车人的身体撞在发动机舱盖上又弹出去，在空中翻滚着划出一个抛物线，重重地摔在前方的公路上！与此同时，前方忽然闪了一下灯光。薛伟这才看清，原来这里竖着一排监控探头！
他下了车，抬头看了看这些监控，没有理会，径直走向躺在地上的人，只见此人脸上血肉模糊，真的死了！薛伟显然是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可眼前的惨状一下子让他清醒过来，顿时后悔不已。
栾勇急匆匆地跑来，看到这个人的惨状，吓得瘫坐在地上！冷静下来的薛伟说道
“知道吗？你们没有打死他，他只是晕过去了，在后备箱里醒过来，直到我们停车，他才爬出来。之后他根本没有逃走，而是就躲在车底下。看到我们上山，他才爬出来逃跑的。”
栾勇哭着
“姐夫...呜呜...可是你为什么要撞死他？呜呜...为什么啊？他没死，跑了就跑了，至少我们没杀人啊！呜呜...现在怎么办啊？”
薛伟瞪着眼睛看着栾勇
“我也没想要撞死他！可是，唉！”
薛伟心里懊悔不已，可是刚才的那一瞬间，自己的确怒火中烧！根本没有考虑到后果。
栾娜也急匆匆地跑过来，当看到如此结果时当场瘫坐在地上。栾勇突然抓住薛伟的衣领哭喊道
“现在怎么办？！你快想想办法啊！呜呜...我们还是报警吧...”
薛伟一把推开栾勇的手
“你喊什么喊？！报警？！你疯了？绝对不能报警！”
“为什么？！就说不小心撞倒他的，最多就是一起交通事故，我们赔钱还不行吗？！”
薛伟气急败坏地也对他喊道
“你知道个屁！报警，报警我就完了！告诉你吧，因为昨天的车祸，是我开的车！是我把死了的吴东换到驾驶室的！你现在明白了吗？！如果报警，警察马上就能把这一切联系起来，懂吗？！”
栾勇完全忘记了哭泣，他惊悚地望着姐夫，他不敢相信面前的这个人还是他的姐夫，那个穿着警服的姐夫，在他面前的这个人分明是一个恶魔！
薛伟站起来踢踢他的小舅子，
“起来！咱们赶快收拾一下，快点儿！”
栾勇就像丢了魂似得，服从着这个恶魔的命令。三个人忙碌了一阵，收拾完一切，栾勇就像机器人一样，面无表情，呆坐在车里。薛伟驾驶着车继续向南行驶。
不知开了多久，一阵剧烈的颠簸惊醒了睡着的姐弟俩。栾娜眯着眼看着前方，只见一条不宽的公路但不见路上有车。她看到面无表情的丈夫眼睛不眨地盯着前方，问道
“这是哪儿？”
一个冰冷的声音答道
“老家。”
“老家？谁的老家？”
“薛家寨，我的老家！”
栾娜这才反应过来，她看看表，时间是两点半。原来丈夫开着车已经走了两个多小时了。她又问道
“回老家干什么？”
薛伟没有回答。
车拐进了一个村子，经过村口的时候，薛伟停下车，将后备箱里的自行车放在了一个铺子门前，栾娜注意到这个铺子门口停放着很多破破烂烂的自行车。
薛伟上车后穿过村子沿着一条小土路开上了山，路的两边是大片的农田。开上一个高地然后又下到一个低洼，栾娜看到前面已经没有路了，车停下来。薛伟下车后穿过低洼走到对面的一个土坡上，这里有一间小小的土坯房，茅草的房顶。薛伟推开烂了半截的木门，走进去拿出一把铁锹和一把锄头，然后走回来。姐弟二人也下了车，薛伟冷冷地说道
“你们拿着工具，我去把人背出来，跟着我走。”
薛伟背起那具用汽车座套包的严严实实的尸体，领着他们向低洼地深处走去。这里到处是枯草和烂泥，走了几百米后薛伟将尸体放在地上。
栾娜轻声问道
“这是什么地方？”
“坟地！”
这两个字冷冰冰的扎进了她的耳朵里，栾娜感觉脊背发凉。
薛伟打开手电在周围照了照，栾娜这才看清，周围全部都是坟包，地上到处是纸钱和香烛，以及一些破碎的瓷碗和酒瓶。薛伟指着一个较小的坟包说道
“咱们把他埋在这里面，快点！”
栾娜躲在栾勇的身后颤抖着问道
“这...这不是别人...别人的坟吗？”
“空的，这人的坟年前就迁走了，好了，快点儿吧！”
三个人开始挖掘起来，没费多少力气就挖了一个一米多深的坑。薛伟将尸体扔进坑里，开始掩埋。做完后，三人回到车前，薛伟又去土坯房里拿出一个水桶。在一个蓄水坑里打出一桶水，走到车前，将后备箱进行一番冲洗。
原路返回，走的依然是那条给他们带来厄运的公路。在经过那个翻车地点时，薛伟仍能看到撞坏的护栏以及清扫到路边的碎片。
在车里，他嘱咐栾娜将车开到城北的一个修理厂进行修理，栾娜认识这家修理厂的经理。回到城南大桥下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薛伟下了车对栾娜说道
“把你们身上的衣服和鞋都洗干净，包括鞋底的泥！明白了吗？”
栾娜点点头，薛伟看着面无血色的栾勇忽然露出一个微笑，拍了拍他的肩。
薛伟骑着车回到医院，走楼梯回到病房，换上病号服，将换下的衣服和鞋装进一个塑料袋，放进了床头柜。然后装成刚起床的样子，端着脸盆去了洗漱间，从头到尾的将身上洗了一遍。躺在床上，回想了一下整晚的经过，确认没有什么纰漏之后，沉沉地睡去了。
一直睡到中午，一位护士进来给他更换脸上的纱布，他问道
“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护士笑了笑，
“你的脸还没消肿，骨折的地方还需要恢复，医生给你开了一个星期的药，怎么？才住了一天就想出院？呵呵，人民警察还真是敬业啊！”
薛伟一听就急了
“啊？一个星期？不行，不行！我住不了这么长时间，我现在就受不了了，我要出院，那个，你们谁说了算？”
说着就要下床，护士也急了，一把拽住他
“哎哎哎，你去哪儿啊？纱布还没换呢！你要是想出院就必须经过主治医生的同意，可能还需要征求你单位领导的意见。”
薛伟没想到要提前出院还这么麻烦，无奈地叹了口气，又躺回了床上。护士换完药就离开了，薛伟心中有些莫名地焦急和不安，在病房里来回走着。
听到有人敲门，薛伟透过门上的玻璃看到是王所长。王所长提着一袋子水果走进来，面色有些沉重。两人聊了两句之后，薛伟发觉王所长总是在凝视自己的眼睛，这让薛伟感到不太自然，
“您干嘛这么看着我？”
王所长缓和了一下眼神
“哦，没什么，是想看看你是否清醒，你毕竟是头部受伤了嘛。呃...”
薛伟听着王所长欲言又止的话，心里开始紧张起来，但并没有表现在脸上，
“王所，您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这里就咱俩，有什么话您就直说！”
王所长仍然注视着他，沉吟了一下
“嗯，薛伟啊，你昨天可能是出了事故，头脑有些不太清楚，加上你又喝了酒，估计你是记错了。”
薛伟听着一头雾水，
“您...是什么意思？我记错什么了？”
“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遇到黄队长，我问起事故的一些情况，黄队长给我看了一下事故勘验报告，这个报告里提出三点疑问，一是怀疑这起事故是因车辆故障导致，驾驶员吴东血液中的酒精含量并不多，勉强算酒后驾驶。二是结合吴东的尸检结果，吴东在系着安全带的情况下身体上不应该受到这么重的伤，三是你乘坐的位置...”
薛伟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造成呼吸有些困难，而且头晕目眩，
“啊？...是车有故障？...呃...我乘坐的位置？有...有什么问题？！”
薛伟的额头开始冒汗了，王所长接着说道
“报告里称，你乘坐的这个座位上的安全带卡扣是坏的！而且不像是最近坏的，他们感到不可思议，说是要做个什么...什么模拟测试！”
王所长发现他的脸憋的通红，身体开始颤抖，急忙扶住他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快躺下，我去叫医生！”
薛伟突然“哇”的一声呕吐起来，然后便晕倒在床上...当他再次清醒时，听到医生对王所长说道
“病人由于是中度的脑震荡，加上一些药物反应，造成呕吐和晕厥，不过没有什么大碍，要让他多休息，不要老是想着出院。”
王所长听到后松了一口气，
“唉，我来的也不是时候，确实应该让他多休息的。谢谢你医生！”
之后医生便离开了病房。薛伟依旧闭着眼装睡，一会儿听到王所长的手机响起，王所长走到门外接起电话
“喂，是我，什么事？...什么？！失踪了？失踪了是什么意思？...哦？...问过他的同事们了吗？...哦...没有没有！他已经好久没...好好，我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挂断电话便离开了医院。听到王所长离开后薛伟睁开眼，想起王所长刚才提到的鉴定报告，他重重地捶打着病床！发泄一阵后，他开始担心王所长提到的那个“模拟测试”，这个测试到底能测试出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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