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遇到好人,让我觉得自己活着非常幸运。无论是养育我的父母,还是我成长路上遇见的朋友。
“没有人会害你,这样好好地活下去,难道不是一种幸运吗?”我自问。
“是,但是也许有代价。”我自答。
终于,我发现我所遇到的这些好人,最后也都成为了过客。童年时代一起上学放学,一起疯玩的伙伴已经形同陌路。初中时代遇见的挚友,也在工作后去了远方的城市,只靠着偶尔的QQ消息维持着我不知道该如何回复的联系。大学时代一起熬夜一起酣唱喝酒的兄弟,也许随着离别时候的强忍着的泪水流向了不知道哪个方向。如今,工作上的伙伴常和我说,希望能一直合作下去,而我却害怕,害怕未来分道扬镳的那一天。
我并不是恐惧分别,只是想要生命中可以留住一个我可以相信的人,一个可以理解我的人,一个愿意走进我世界的人。TA不会嘲笑我的幼稚,不会不屑我的爱好,不会诋毁我的梦想……更不会介意或是害怕,看见我心里最丑陋的那个自己。啊,原来我是如此的孤独和自私。可我只是想要和她们一样,想要一个soulmate。那这份代价又会是什么呢?
我至今还未遇上这样的人,只是我越来越害怕自己的样子。那个自私和自以为是的自己。
总是渴望着被人理解、渴望着有人走近自己、渴望着爱与温暖。一味地索取,从未想过付出吗?这大概就是我的模样。即使上了大学后,我也喜欢回家,喜欢躲在自己的房间里,躲进自己的世界。等待着有人来访,却从未想着走出去,走进别人的世界。终于我的世界变得很小很小,只能容下我一人蜷缩着。终于我的世界变得很大很大,用玻璃将四周封闭,循环着的面与面构筑了一个只能看见我自己样子的无尽。
这个世界将有谁去打破呢?是外面的TA,还是里面的我?自问自答,只有回音。
既然没有进展,就试着去改变吧?我拿起书、拿起相机、剪了头发、换上新衣、加点技能、努力工作、想去爱人……知道,只要努力生活总会越来越好!
可是,如果我一直都是一朵带刺的蔷薇呢?不,我大概只是刺而已……我锁上门,又将自己挤进小小的世界里,因为不会有人愿意走进来,而我也不想一个人走出去……
“大家都很忙,没有人会愿意花时间在一个陌生人身上。你总是在等待别人来靠近你,却不会想着去靠近其他人吗?”她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无机质似的的双眸透着一股冷漠和不近人情。
“而且,你的世界太小了。你一直都知道的,自己是个无趣的人。你所学的、经历的太少。别拿年龄当借口,你大可以看看周围的人,他们走的可比你远的多。”她的话语很像去年入冬时的第一股北风,好冷。即使长得一张完美精致的面孔,也不能改变她刻薄的嘴里说出的任何一句话。
“好在你是个特别的人,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去思考这些事情的,不是吗?”他轻声笑着说,努力用一种他自以为温暖的声音安慰我。
“特别不合群而已。从小你就不喜欢和别人喜欢一样的东西,却又在权威之下屈服。你喜欢听他们没听过的歌,看他们不感兴趣的小说,幻想他们不曾踏入过的世界。但这一切又有什么用呢?你遇见了我和他,代价就是这种痛苦。”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我知道她在努力克制。她也意识到,我被他控制的太多,以至于她都改变了。
“那又如何,在范围内做自己不好吗?如果渴望自由和真实都会是一种错,那么循规蹈矩和虚伪也只不过是通往平凡的公路罢了。我们为什么要那么做?为什么要那样走?重复平凡的人生有什么意义?每个人都成为句号,这个世界不过是一片斑点,而我为什么不能做那个刺穿一切的感叹号!”他终于恢复正常了,这才是我认识到他真实的样子,这样地极端。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松了口气,只知道他和她又要开始无休止地讨论或是争吵,而且大部分情况下没有结果。
“人是会思考的芦苇,每个人都有沉思的时候。想的多,并不意味着你有多特别。和树叶一样,每片叶子都可以因为叶脉或是叶片形状上的不同而不同,但是他们都是叶子。都从嫩芽开始生长,液都会因为秋天的风而凋落。看看自己的样子吧,你能够做什么?你会什么?你有什么资本让你在死去的时候突破那个圆呢?”她没有生气,话语里也没有嘲笑。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的眼睛,偶尔看着我。像是陈述一个事实一样将这些话“铺”了出来,平静如水。机械般拿起面前的玻璃杯,缓缓喝着白开水,她恢复了一如既往不带有情绪的模样。
“至于真实和虚伪……”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没有人愿意看见你真实的样子,你也不会想要在了解一个人的第一时间看到TA最丑陋的模样吧?记住豪猪的距离,同时也别忘记自己的刺有多长……”
“伤不是要去忍耐的东西,痛是要说出来的。爱与不爱,喜欢与不喜欢。纯粹的情感,就表达地纯粹一些不好吗?那些无法接受的人就让他们离开,终究我们是能找到一个能够接受的人啊!”他拿起面前的酒杯又放下,手没有拿开,只是紧紧地握着酒杯。
“可你要活下去。没有人是纯粹的,每个人都把自己的情绪隐藏着。会痛,会流泪,说明没有麻木,这是好事。但是,毫无顾忌地宣泄,只会伤害你所爱的人和所有爱你的人。没有人会永远容忍这样依赖‘情绪’而非‘理智’活着的你。在找到合适的距离之前,在伤害到其他人之前,还是努力收起你的刺,或是躲得远远的比较好。学习、工作、赚钱、恋爱、结婚、老去、死亡。普通一些并不是坏事,你明明是那么柔软,又为什么要让自己那么锋利呢?这是对于现在的你,对于这个年纪的你,我所能给出的最好的忠告。”没有关切的眼神,我抬起头看到的只有一片深深的冷。
“还是和其他人一样吗?我们的梦想呢?我们的远方呢?我们的感叹号呢!我不想要再和这些芦苇一样了!这样的平凡,这样地重复平凡的人生到底有什么意义?”他嘶吼着,摔碎了杯子。房间里回荡着他愤怒的气息和酒精的迷醉。
“你不是七月,我不是安生。”她留下这句话,喝完了杯子里的最后一点水,转身离去。
“这是幻想,不是生活。”他留下这句话,又拿起另一杯酒,大口喝着。
我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孤独。
“冷静不应该是冷漠。”她看着我写的东西,摇了摇头。
“你觉得我摔杯子的动作还帅吗?是不是应该更激动一点?”他拿起我的杯子,让我觉得很不安。
他不是七月,她不是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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