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在山脚,山一直长入下雨的云里,雨后,蜿蜒向上的山路边,挂着飘带般的泉,被红色的砂岩滤了,极清亮,一眼就看见红,现在想来,那是朱砂色的红唇印在泉底的砂岩。
那泉不是一条,是很多,从每一个沟底的凹陷处涌出,声极清亮,也像滤了,在湿润的风里,透亮的飞着,像雨后的蜻蜓。
沟边的黄泥,用泉润湿,筑坝拦泉。水越聚越高,头越聚越多,随之,坝轰然,泉倾泻而下,还有小孩子云雀般的叫声。
冬天,大雪覆山路,从山脚一直白到下雪的云里。我们坐雪车,一辆一辆,从上滑下,就像泉。其中一段,旁边是四五米高的崖,被一排半高的榆树挡着,崖下平地是一户人家。
一个小孩,乘着雪车,穿过榆树,飞到崖底,人轻伤,但穿过榆树的轰然太吓人。那户人家,是我的同学,她的姐姐,就有着朱砂色的红唇。
她的家,靠墙的大桌上,跃起一条大鱼,刻在葫芦上,葫芦的大肚刻着鱼身,嘴翘着,透亮的眼。鱼鳞拇指大,一片片,在灯下闪着。葫芦向上翘着,正好小肚刻鱼尾,有力向上甩,下面是跳动的白浪,托着大鱼,我现在知道,那是鲤鱼在跳龙门。
清的泉,白的雪,飞向崖底的轰然,朱砂色的红唇,那条大鱼跳了龙门,这就是童年。
朱砂色的红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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