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化

作者: 孙学忠 | 来源:发表于2023-08-14 20:28 被阅读0次

    我相信人的命运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操纵着,一切变化都不是个人能掌控的。谁也不能真正做自己的主人。或许这个想法太过偏激,仅仅是我以为的罢了。

    上初中去了公社中学,那是我懂事以来走得最远的地方。在那里结识了其他地方的同学,才知道同一个公社其他几个大队所处的方位。听说英语老师是师范毕业的中专生,我崇拜得三晚上睡不着,也因此喜欢上了英语,而且成绩嗖嗖往上窜。因为对数学物理的极度恐惧,我产生过荒唐的想法——我要是生长在英国多好啊!当时我以为英国人只学习语文。

    那时候我对外面的世界几乎没有了解。记得第一节地理课上,老师让我们在空白地图上标出各省市所在位置和周边国家的名称。我的脑袋比空白地图还要空白。我大概知道苏联在我国的正北方向,因为北山里有一个国营煤矿,叫做反修煤矿。

    和大多数人一样,对外界的了解来源于挂在屋檐下的小广播。广播播音的时间有限,内容多为“伟大领袖毛主席教导我们”和“工业学大庆”、“农业学大寨”。再后来家里买了一台收音机,能收两三个频段的节目,内容相对丰富了许多。我最着迷评书《说岳全传》和《杨家将》,那是每天下午放学后的必做功课。

    虽然说生活在一个相对闭塞的环境,但是这里水碧天蓝物产丰富,同工同酬的大集体没有谁家吃不上饭穿不上衣,完全不是人们想象中的大西北模样。我没有过去“外面”的打算,我的最高理想就是学好珠算,将来能当生产队的会计。

    二哥高中毕业后一直在生产队劳动,后来被推荐上了大学,毕业后成了公社中学的老师。三哥高中毕业后被选拔到小学当了民办教师,当时我正在上三年级。作为两个老师的弟弟,我的学习成绩如果不好,那简直是天理难容。事实上我的学习很不错,但是这并不是得益于当老师的哥哥,全靠我这小聪明的脑袋。

    父亲是个爱面子的人,他认为分家是一件丢人的事情。大哥二哥相继成家后我们是生产队人口最多的家庭,每当有人称赞父亲治家有方,他总是露出得意的神情。其实只有他清楚,这只是表面上的和谐,大嫂早就嚷着要分家,她可不愿意辛辛苦苦的劳动来养活这些小叔子和小姑子。

    其实二嫂一结婚就想着分家,毕竟说男人是拿工资的人,分家后的好处不言而喻。分家两年后农村实行了包产到户,二嫂宁可骑着自行车走街串巷卖冰棍,也不愿意面朝黄土背朝天,他们一家三口住在二哥的办公室,那是一间十几平米的单间。

    三哥成家的时候我正在上初一。在我的印象中,母亲和几个嫂子总是针尖对麦芒,动不动就吵得不可开交。三嫂也不例外。初二第一学期的一个星期六周末放学,离家门很远就听到她们在激烈争吵,门口围着一些看热闹的人。这就是我决定辍学的导火索,当时我十五岁。

    父亲苦口婆心地劝我,他希望我能够上到初中毕业,按我当时的情况干农活的确有些太吃力。我记得,那天大哥大嫂和姐夫姐姐,三哥三嫂都在场,他们没有发表意见。第二天我赶着毛驴车,趁同学们上课之际,把自己的行李偷偷扛出宿舍……

    大概是受了母亲遗传的原因,我比同龄人个头矮,赶着毛驴车我和驴一般高。种田,放羊,割麦,打场,犁地,修公路,修水渠,没有什么能难得住我。终归还是岁数太小,我不可能独立承担起家里的事情。六十多岁的父母亲并没有因为我参加劳动而过得轻松一些,他们照样像年轻人那样干着体力活。

    父亲心疼我,他说我这样的辛苦付出是毫无意义的事,如果能学一门实用技术就好了。八四年春节前,参加表姐婚礼遇到了二表哥,给他说了父亲打算让我去煤矿的事。当时他没有明确表态,只是说考虑考虑。

    春节期间表哥来拜年,又让父亲联系了几个想去煤矿的年轻人,说是正月十五过后来车接我们。

    正月十六午饭刚吃过,煤矿的那辆解放牌汽车停在了家门口。车厢板铺着厚厚的麦秸杆,二十几个人挤满了一车厢。从谈话中知道,其中有一些是煤矿的老工人,大多数是像我这样新人。

    没有难分难舍的场面,大家表现得都很平静,只有母亲在偷偷抹眼泪。汽车驶出居民点,在乡间的便道上卷起一股尘烟,我生活了十六年的村庄越来越远,渐渐在视线中消失……我哪里知道,这一次离开对我而言是一次重大的转折,从此与这片祖辈生活的土地不再有任何牵连。

    汽车在广袤的戈壁滩上行驶着,天蓝的深邃,风在耳边呼啸着,纵然是头顶着棉衣也感受不到温暖。没有人交谈,各自想着心事。

    积雪掩盖了一切,根本看不到路,也没有车辙的印痕。司机完全是凭着记忆摸索着前行,他只有从山头的形状来判断是否走错了路。朝阳的山坡上露出黑黝黝的石头,黑得跟焦炭一样,这样的山寸草不生。汽车绕过一座又一座山,在山与戈壁之间奔驰,不知不觉过去了四个小时。

    傍晚时才到煤矿总部,食堂里早就准备好了馒头稀饭,草草填饱了肚子就再次出发了。除了驾驶室仪表盘上有一片亮光,再就是汽车的远光灯,两束光像两把利剑所向无敌,我们像是墨汁中游走的鱼。

    虽然是人挨人人挤人,但是看不到彼此的轮廓。唯一可做的事就是仰望星空。曾无数遍看过星河,我感觉那一夜最接近天空,星星就在山顶,触手可得。我越看越恐惧,后来不得不闭上眼,杞人忧天就是我当时的心境。

    到达沙坡泉的具体时间不清楚。那是山脚下的一个大院落,只有一间房子里有一点光,分明是燃烧着的蜡烛。车刚停稳,从亮着灯的房间走出几个人。他们用手电筒做照明,让我们赶紧往下搬行李,然后将所有人分成三个班,分别带向几间宿舍。

    我们宿舍去了八个人。“手电筒”说地上有准备好的柴禾,门后有煤块,让我们自己动手生火取暖。他走后我们就陷入了墨色之中,直到炉子里燃起一缕火才算是见到了光明。

    借着炉子里的火光,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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