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二月河

二哥

——中国红学会会长张庆善眼中的二月河

    小序   2018年12月19日下午三时许，在上午参加了二月河告别仪式后，张庆善会长怀着满腔哀痛，在南阳红学会举办的二月河追思会上，深情地回忆了和二月河的交往，二月河与中国红学会的渊源。他忆往事，谈落霞，说二哥。以此作为一束洁白素雅的小花，敬献于二月河的灵前，谨致哀悼，呜呼尚飨。（杨连山据记录整理，未经本人审阅。）

这次到南阳向二月河先生告别，我呢，这次到南阳来最后送二月河一程，再见最后一面，于公于私都是必定要来的。于公，二月河是，现在还是中国红学会委员，他是中国红学会河南最早的理事。他与中国红学会有着极密切的渊源；于私呢，我和二哥是非常亲密非常要好的好朋友，好兄弟，好哥们，私人关系也非常好。我一直叫他二哥，在北京我们都叫他二哥。二哥的叫法和二月河这个笔名有关系。开始是个笑话，我们在一起聊天的时候，二哥说，有一个读者给他写信称他为尊敬的二先生，那就叫二先生吧。我们就跟着叫，就叫他二哥。所以田政委呢，田永清将军比二月河大，叫他二弟。我的年龄比二月河小，就叫他二哥，后来就这样二哥二嫂的一直叫着，到家见到嫂子就叫二嫂。二哥二嫂的叫着，解放先生和我的二嫂也愿意让这样叫，这样很亲切，像一家人一样。

二哥和中国红学会的关系之深，以前都有过报道，很多。今天我接受采访的时候我就强调一点，很多人都知道二月河是大作家，但是也有很多人并不知道二月河是红学家。二月河一开始是研究红楼梦的。二月河是研究《红楼梦》才由此进入学术和文学领域。不研究红楼梦他成不了红学家，也不会成为大作家。

这有二个机缘，第一个就是当他刚走进红学研究领域的时候，碰到一个贵人就是冯其庸先生，所以二月河一直讲冯老师是他的恩师，是第一个承认他是作家的人。当年二月河写红楼梦文章的时候非常勤奋，他写了红学论文寄给红楼梦学刊，没有回应，又写了信给冯老，说红楼梦是人民的，不是红学家的，红学家会死，而红楼梦是永恒的。冯老很快给他写了回信。二哥由此就遇到第一个贵人，进入了红学界。二哥那时写红学论文的时候非常勤奋，写的又快又多。冯老看了他的稿子说，你以后不要搞红学论文了，可以搞创作，写成书了，我给你联系出版。当时冯老师的身份鼓励他搞创作，二月河就来了信心。从此开始二月河进行创作。那个时候二月河的康熙大帝还没出来，由于这个原因，他与冯老的关系特别好，与中国红学会的关系特别好。二哥早年写过一篇文章，在光明日报上发表了，他在文章中说了一句让中国作协很不高兴的话，他说，中国红学会是他的亲娘家，中国作协是他的后娘家。我到北京首先要向冯其庸、张庆善报到。他，这个人直呀，他总是讲自己的心里话。那个时候，二月河每年都要到北京开两会，我都是第一个招待他的人，他每次到北京，河南到北京的时间是凌晨五点四十，他一到北京就给我打电话，庆善，我到北京了。完了之后我就安排，二哥到北京总是找冯老和我报到。二哥到北京后，第一次招待是红学会搞的，第二次才是中国作协。以后就交给田政委了。

他说这样的话是表面他对红楼梦的那种感情。对我们搞红楼梦研究的人来说，看他的小说（指落霞三部曲），我觉得那是当代作家中受红楼梦影响最大的是二月河，二哥在创作时的两个东西，第一个是他创作的技巧、艺术手法和语言受红楼梦的影响特别大。你仔细一看都能看出来。第二点由于他研究红楼梦，他对曹雪芹的经历以及对曹家的家事和历史非常熟悉，对曹雪芹的阅历很熟悉，你看他写的文章里面很多东西都是把曹家的很多事都写进去了。你看那个魏东亭，是不是有曹寅的影子?特别是在乾隆皇帝中关于曹家的内容有很重的分量，甚至可以把这一部分摘出来，另出一部专书。所以我说二哥对红楼梦的感情确实非常深，包括他参加全国性的红学活动，包括对河南红楼梦研究的推动，包括对南阳红学会的支持，包括对邓州红学会的支持。他都是全力以赴支持。一般中国红学会有活动，二月河能参加就一定参加，他还一直担任着这个红学会的常务理事。不论是与公与私，二月河都与我又密切的联系。所以我这次来南阳，一方面表达对二哥的一种追思，向二哥告别；另一方面也要表达，虽然二月河走了，我们还是要来学习他的勤奋创作的精神，学习他的做人。学习他为事业而奋斗的精神，尤其是学习他的做人。

学习他的东西很多，我觉得二月河做人很成功，他在作家中是个很特殊的人物，第一是朴实，他一根大作家像个农民，他身上一点架子都没有。他身上农民的东西，那种纯朴性保留的非常多，先进的落后的都保留的很多，在他身上保持的非常多。他当年不敢坐飞机，也没有坐过飞机。后来第一次是陪冯老去马来西亚，第二天就要坐飞机走了，哎呀，二哥思想包袱重的很呀。我去送他时，我和政委跟他聊天，我们都在给他做政治思想工作，告诉他坐飞机怎么怎么的好，怎么怎么快，哎呀，不要怕坐飞机，坐飞机非常快，又舒服。后来到机场突然发现，哎呀不对呀，二月河穿着很新的衣服，还有不错的皮鞋，但是光着脚丫子，嗨！他光着脚丫子穿皮鞋。穿皮鞋西服，到后来他这样穿好几年。后来参加人代会、党代会参加的次数多了，记者采访，他脚一伸，人家都看到他光着脚丫子穿皮鞋，太不好看了。后来大家说他多了，穿西服时才穿袜子。他身上表现出那种很泥土的纯朴劲儿，确确实实是一般作家身上没有的。还有第二就是他的敏感，他的正直，他的家国情怀，心怀天下，二哥心怀天下，心系苍生。他对反腐问题的观点，认为是读遍二十四史都没有现在的反腐力度大。包括他对创作上的观点，对底层弱势群体的关切。在两会上他提出免除农业税，后来他说没有想到如此快都实现了。后来在两会上提出作家免税的动议，还引起了一些人的误解，网上还有不同的有争议的声音。二哥的本意是通过作家免税，降低书价，让更多穷人买得起书，看得起书。所以像他这样的大作家是非常了不起的。李希凡先生也是我很尊重的一个老师，也是毛主席表扬过的人物。李希凡先生当年为二月河没拿到茅盾文学奖吃惊耿耿于怀，他说过好多回，他说：二月河咋没资格拿茅盾文学奖，他早该拿了。可是他成名早，当年那些学院派的一些人认为，参评茅盾文学奖的雍正皇帝是通俗文学。二月河的小说还不够，二月河还不够资格。所以那几年茅盾文学奖没有他。那么，红楼梦不也是通俗文学吗，是通俗文学并不影响它的经典性。后来大家越来越认识到二月河的落霞三部曲创作的成功了。我的评价是他的落霞三部曲代表着中国当下历史小说的最高峰。

前一次金庸去世，这一次二月河去世，不知道你们注意没注意到他们的评价，有金迷，有二月河迷，但是有一种声音我觉得很有眼界，微信上有一种声音，他们说金庸比二月河的名声大，但是金庸的武侠小说所包含的文化内涵，在描绘时代上，还是不如落霞三部曲。金庸的武侠小说写的非常了不起，他表现出的那种侠义呀。正气呀都是很好的，但是并没有成功塑造。这个评价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但是这种评价我还是很赞赏的，就是说作为历史小说，落霞三部曲写的虽然是三个皇帝，但是他解剖的却是揭示的是一个时代，一个社会，一种历史趋势，二月河找到了社会发展的规律性东西，所以说二月河了不起，包括雍正这部小说。二月河的落霞三部曲当中，不知道大家怎么看，我认为在康雍乾三部当中，写的最好的是雍正皇帝。因为第一部写康熙的时候，当时在创作康熙大帝时，他还缺少一种成熟的经验。到写雍正皇帝时，他的生活阅历，对问题的深刻认识以及技巧，以及达到非常成熟的境地所以雍正写的非常好。

二月河死的非常可惜，我认为像二哥这样的大作家，他有很多大计划呀，未完成。我们在一起时他曾说过他的计划，第一个他想写天平天国，没有写成。大的资料准备好了，但他没写，因为太平天国太难写了。身体也不好，又太难写了。对于天平天国有不同的看法，洪秀全起义一开始弄的像邪、教，它对中华民族的元气造成了很大的损耗和伤害。你们还记得电视剧太平天国吗？后来天平天国的电视连续剧也停了，不让播了。开头中宣部要把关呀，审核呀，后来大家越看越觉得这个洪秀全发动的革命有点像法、轮、功，所以我觉得，二哥不好写可能与此类现象有关，他不好下笔。另一个是二哥还要写鸦片战争，鸦片战争是一个时代转型的标志性事件，但是也没有写成，后来写出了中篇小说爝火五羊城嘛。一个是想写中兴三大臣曾国藩、左宗棠、李鸿章。二哥还想写乾隆的最后九十天。记不清他说的是乾隆皇帝的最后九十天还是七十九天，也就是写他最后九十天干了什么。我们聊天时都觉得这个写出来回很有意思，要是写出了更精彩，更容易把握。二哥对这段历史太熟悉了。另外他的身体也大不如前，本人也没有当初写康雍乾时年轻人的那股冲劲儿了。

很可惜，从去年开始，他几乎都没有好过。这些年来身体时好时坏。今年春节时二哥给我打电话说，又中风了，才刚刚好。当时他自己心里都有些顾虑。生活常识告诉我们，中风是一次比一次厉害。你这次中风就怕第二次再犯。二哥这次脑梗到北京住院后，有一段时间治疗的效果很好，能做轮椅了。我有次去看他的时候，他已经从重症监护室出来到一般病房了，转到中医病室了，想用中医手段调理，巩固一下治疗结果的。结果一星期之后病情恶化，又进到了重症监护室。后来，听他们说脑梗这种病，到了一定的年龄后，脑梗不容易控制，最后终于不治，所以这也是这次很可惜。

这次能送别二哥，来和二哥见最后一面，能借机会与南阳红学界的朋友见见面，聊聊天。我同意唐会长的意见，虽然他走了，但是二月河的精神给我们留下来了。咱们还是要继承二月河的这种治学创造的精神，为人的品格，家国情怀，把我们的事业做好。这样的话，二月河也好走的安息。

最近又加深了对二月河的认识，他没有走远，他还在我们中间。今天这个会很有意义，通过追思悼念，大家从中受到了教育。二月河先生做出了很大贡献，他去世了，大家都很悲痛，很怀念他。我们要做一些纪念性的事情，该做的一定要做一做，该讲的一定要讲一讲。我想，一个是要出一本纪念性的册子，这个很有必要。冯老师的纪念册已经编印出版，有图片。唁电。挽联、联诗、悼念文章等等，很有价值。李希凡先生也不在了，也要出本东西，叫纪念文集，现在正在做。二月河先生有很大影响，名气很大，二哥是个通才，书写的好，字写的好，画也画的好，他的书画在台湾卖很高的价位。一定要出本东西，保留下记忆，会很有意义。要很好策划一下，集中力量，把悼念活动等都记录下来，包括唁电、唁函、挽联、挽帐、回忆文章等等，都要认真收集，这些都很珍贵。编印成辑，保存下来，是很有价值的。

今后更要继承二哥的治学精神，勤奋创作的精神，家国情怀，把红楼梦研究工作做好。我先开个头，接着大家说，谢谢大家。（2019年1月2日上午杨连山打字于南阳十四中图书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