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白

   白天里我们看到的一草一木，并非我们的眼睛本来就能看清楚万物，而是太阳照亮的一切。夜里，我们如浸于浩翰墨海，再大的眸子都是虚设，只因少了一个太阳。

    我想人的心中是否有两个相对的天空，一个是艳阳高挂的白昼。我们能看清楚对方的一颦一笑，听到他的声音里，蓄着的是喜还是悲。我们能清楚无误地辨认每张脸孔，看哪个名字，我们知道谁是谁，什么是什么。如果把另一个天空翻转在我们面前，那么一切的存在都将变成不存在，除了黑暗还是黑暗。

   旅行时，在大道上随意乱逛，这是我以为的新鲜旅程的最后一天，或者该说是最后一夜，和几个好友择一块柔软的草地，想要庆祝长假来临，其实不必安上这个笨拙的理由，像我们这样同龄的人聚在一起，有时候是不需要理由的。那一天依例是从吃开始，大快朵颐之后，便是笑成一团，有的唱歌，有的闲嗑牙，有的争吵笑骂，有的大吹牛皮……我们真是一群不知愁的“年轻人”，也可以说那真是天高地厚的疯子一堆。

   渐夜，歌声渐止，笑声停了，闹声也息了，黑暗中谁也看不清谁的面孔，只有偶尔传来一声呼吸的鼻息，才知道有人正在附近，有的蜷坐在草地上一动也不动，有的伫立在湖前如一根早已化成化石的柱子，有的也许在只有他们才知道的位置上静坐，也许离我很近，也许离我很远。我慢慢的在湖边踱步，坐在栏杆上凝望湖中的微光。我喜欢夜的神秘，总让人不知不觉的触到心之深处的纠结，而借夜的黑，夜的掩隐，吞吐心衷，做有声与有声的独白，夜，让我想哭。

   有时隐隐感觉有人离我不远，我不知道他是谁，而我也不想知道他是谁。我如同尽在波涛起伏的思想之海，随波而上而下，亦左亦右，我不知道自己的方向，但这并不重要，顺流或是逆流，只知道自己整个的浸在思想之海里。睁开的双眼，不眨地凝湖，视而不视，耳仍是耳，只是闻不知所闻为何。觉得一切离我遥远，有一份本然的陌生，所有的名词都成为废土。

   有时候我会想，我的出生不是我所同意的，难道是否要继续活下去，也不必经过我的同意？是谁在安排？我不经自己同意的被生下来，是否我继续活着，也只是要另一个人不经其同意的被生下来…… 有时候，一切都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有时一霎那，什么都搞不清楚，什么都变模糊。

   一阵沉默。

   我们常问为什么存在，更常问的是如何存在，明天，也许我会忘掉这些疑问，明天又会是新的一天，只是这些疑问将保留在每一个明天之中，也许会是永远，老死了，还是一无所知，一无所有。

   我看着不远是许多年轻人的对酌，是如何陈年的心事，需要借酒来透露？平时独来独往的，吐了真言，竟让人难受。一个奇妙的夜晚，一起在白天里以不同音调互相招呼微笑的伙伴，在夜里倾吐个人之胸臆真言的，竟是同一个声音。

   我看着不远是许多年轻人的对酌，是如何陈年的心事，需要借酒来透露？平时独来独往的，吐了真言，竟让人难受。一个奇妙的夜晚，一起在白天里以不同音调互相招呼微笑的伙伴，在夜里倾吐个人之胸臆真言的，竟是同一个声音。

   大道上的深夜，我的影子长长，相信此时的大道必然是极为干净的，白昼虽有无数的脚痕熙攘，却总踩不透那柏油的路面留一个脚印，于是风很容易就吹干净了。路灯把我投影在柏油路面上，形成一个不规则的影子，回家了。

   然而，夜深了，家的方向还没有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