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辽阔田野的不起眼处有一块属于我的领地,那是我的家。
我不是一个勤奋称职的农夫,而是一个心存幻想的守望者。在并不遥远的春天,我种下了一颗种子,希望他成为参天大树,并蔓延成一望无际的森林。我在领地的四围扎起了密密的篱笆,在抵御外来入侵者的同时,我更渴望那颗种子将根牢牢扎在属于我的视野之内。
这是一种焦虑和恐惧造成的保守。在我的记忆中,冷眼和欺辱总会加于那些善良的老实人。我就想我不能让那些欺凌与不屑来骚扰我的种子,我便希望他足够强大,因为我自己的懦弱与平凡。可面对种子,我却感觉自己有无尽的力量,来匡正他的一切不利于成长的行为,他属于我。
寒来暑往,那颗种子生根发芽,慢慢长大。他总不似我想像的模样。我要做辛勤的园丁。我拿着一把硕大的剪刀,在他的身旁转悠,看见那片叶子不好看了,便咔嚓一声,看见那个枝枝不周正了,便咔嚓一声。他在微风中的沙沙声,有时像唱歌,有时像哭泣,有时在舞动,有时在低垂。我自信能将他修剪成一株玉树临风的有用之材。整天像个蜜蜂嗡嗡地在他的身边,一边咔嚓咔嚓,一边告诉他我是多么的希望他的未来更美好!
其实,自己有时也觉得累,想起《野百合也有春天》的歌曲,他难道没有我的守望,就不会有美好的未来吗?难道,没有我的修饰他就不会长成自己心中的俊模样?我似乎从来没有问过他,你想长成啥样子。我总是在风雨阴晴不定的日子里,守着他,护着他。
他如今长高了,已经超过了我,超过了我扎的篱笆。他也不在任由我咔嚓,是不是摇晃着身姿躲避,甚至故意用枝条拍打我的拿着剪刀的手。我感到了巨大的挫败感,我开始用更加强硬的手段来纠正他的旁逸斜出。我的领地里充满着狂风暴雨和电闪雷鸣,夏天来了,我想着秋天和冬天,可他生长在夏天啊!我看见了他看不见的远方,他看见了我看不见的远方。我们不想成为敌人,我们应该是朋友。我这样想。
在蝴蝶和鸟儿围绕在他身边的从前,我是竖了一个稻草人的。那玩意还真管了不少用,有时我就躲在它的后面偷窥。他做什么小动作,总会看看它,我还会不时跳出来,甚至还穿上稻草来迷惑他。我赶走了小鸟,赶走了蝴蝶,赶走一切会让他分心的存在。他的成长就是有了判断力,他一定识破了我的技俩,变得不惧怕那个稻草人了。我该怎么办?
我干脆自己变成了稻草人,拿着大剪刀张牙舞爪地在他面前狂怒劲舞。他左右抵挡,甚至视为无物,高高在上。他有一天说:你就自以为是。
我低垂着头,像委屈的他儿时的样子,像不服的他此刻的样子。我看来需要脱下那些稻草了。
我想告诉他,从此我依然是那个立在你身旁的稻草人,不过不是用来吓唬你的,是在风雨交加的时候,能让一只鸟儿有栖息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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