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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与女儿

父亲与女儿

作者: 蔚晚_1441 | 来源:发表于2021-09-30 07:24 被阅读0次

当我阅读《你当像鸟飞往你的山》(英文名《educated》)时,我的内心受到了极大的震撼,这种震撼打破了我以往许多认知。在阅读这本书时,我的内心不断地与其共鸣,仿佛我就是书中的主角,与她共享所有的情绪。

这是一种久违的感觉,有点类似一直麻木的灵魂被什么击醒了。我为书的主角塔拉独特的身世背景所吸引——十七岁之前没有受过任何公立学校教育,来自一个奇怪不相信政府、不相信医院的宗教家庭。我也为她的遭遇所感到莫大的悲哀——偏执强势的父亲一次又一次将子女的生命置于危险境遇之中;拥有暴力倾向的哥哥,一次又一次以接近残酷的方式对塔拉;懦弱的母亲,无法为自己的子女发声,这是一个近乎扭曲的家庭。

我无法想象塔拉的遭遇,尽管我的童年也曾经因为家人的忽视,而蒙上一层阴霾;但我所受的伤害不及塔拉的千分之一,我也不及塔拉千分之一的勇敢——她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固执、强大。

因为深深的共鸣,我在阅读这本书时曾两次痛哭。因为过度的情绪消耗,我不得不中断了它的阅读。塔拉的父亲是一个双向障碍的精神病患者,他总是在购买枪支、弹药来作“防御”;他总是将工作放在第一位,将自己的孩子的生命交给上帝,不顾孩子需要冒着巨大风险为他工作;他总是要守护着自己的权威,不允许任何的反抗,他的世界——他就是对的。

这种偏执,是一种病。我第一次哭的时候,是在塔拉的哥哥因为父亲的偏执而烧焦了腿时。我无法想象那种痛苦,但我当时因为愤怒而哭泣,因为他父亲偏执的观念让我感到绝望——这深深地伤害了他的家人——而他绝不承认自己错了。

在塔拉不断与父亲、哥哥做斗争时,我看见了我的影子。我的父亲,从某种意义上也是一名精神病患者,尽管他从未确诊过。我没有亲眼目睹过他发病,但我听闻过他生病的情形。

我大二那年,我的表姐给我打来了一个电话。我爸爸从他们家二楼一跃而下,我不记得我和表姐说了什么,只记得我一直问“他为什么跳下去?他现在在哪?”,后来,我从母亲打来了电话,告诉了我详情:我的父亲精神错乱,以为有人想要迫害他,便从二楼跳了下去,摔伤了腿,表姐她们叫了救护车,医生们给他打了镇定药。

我当时唯一的想法是:幸好是二楼,幸好楼不高。

从我父亲跳下去的那一刻,我觉得他的形象在我的脑海里颠覆了,尽管我知道这是因为他生病的原因。在我的脑海里,他的形象是:强大的、开朗的、健壮的、勇敢的、权威的、专制的。而当我见到受伤后他时,他与我以往的印象是多么地不同。他不再强壮,削瘦了许多,腿上绑着绷带——那是他发过病的标志;他不再勇敢,变得十分懦弱且胆小,会反复地在睡前检查家里的门有没有反锁上,晚上睡觉时会让母亲开一晚上的灯,因为他怕黑;他不再乐观常常陷入抑郁的状态,我时常怀疑曾经那个在我低谷时不断鼓励我向前跑的父亲是否存在过。这些改变让我感到心酸,酸到我的眼泪经常在无人的地方掉落——虽然这无济于事。小时候我对他的话言听计从,因为他拥有绝对的力量,他总会限制我的各种行动:不让我去别的小朋友家过生日、不能一个人单独逛街、晚上不能出门。他总在担心我的各种安全,在他的眼里除了家人以外,其它人都是坏人,不可轻信。而长大后,我对于他的管教、对于他绝对的观念感到厌烦,我开始忤逆他,和他做斗争,我们总是在争吵,互不相让。

但当他受伤后,我再一次见到他时,我开始自责、内疚,悔恨自己年轻时对父亲犯下的错。如果当初,如果当初我能好好说话,是不是他不会发病?是不是他会感到我爱他?我开始内疚,开始觉得其实真正偏执的人是我——我总是会认为我的父亲会伤害我,他那些固执霸道不可理解的观念会伤害我——因此我总是在反抗。

从某种意义上说,塔拉对她父亲的情感和我对我父亲的情感是有共通之处的。这种感受,让我陷入深深的痛苦之中。而无论塔拉、塔拉的父亲、我、我的父亲都曾生活在我们偏执的观念之中,这种无知,造成了我们的绝对。我们总是在防御他人的观点,对与我们不一样的事物加以绝对的排斥,在不断地消耗内在的精神,不断地累积因为差异所带来的敌意,却从未学会放过自己,去怀疑自我观点正确性。或许,我们都在深深地爱着对方,然而这种爱的方式却是不正确的:不断地控制他人,不断地改变他人,不断地验证着自己手中的权力存在以确保他人无条件着爱着我们。

然而,真正的爱隐藏在极端的控制、歇斯底里的改变、无数固执的偏见下。真正的爱应该是——平和、包容、认同、表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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