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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木记得,在奶奶的小院子里,长着好大一丛的龙须豆,青绿叶紫红豆的惹人。
龙须豆的味道,木木早就不记得了。之所以还记得龙须豆,是因为那天,阿太走了,大人们打发了木木去摘龙须豆。
木木挽着菜篮子垫着脚尖摘龙须豆的时候,刚好同学回家路过,就隔着龙须豆,一个在路边,一个在院子里,远远的聊。聊到了今天学校教的歌曲是白毛女,木木就很有些遗憾,这首歌太好听,好遗憾错过了音乐课。
但那天,阿太去了,其实本应该更遗憾的。木木却只遗憾错过了白毛女音乐课。
木木的阿太,虽说在南方长大,但是身影高大,抵得上两个二奶奶。阿太的子女都在一米八上下,就连大女儿,也有一米八,在南方妇人身高大都不过一米六的圈子里,端的是走路带风气场两米八。阿太虽生得高大如北方妇人,许是山泉水养,长得倒是细皮嫩肉,胖福胖福的少有皱纹。
阿太走的时候,也算得上是世纪老人了。高龄99,就差几个月,一个世纪。木木的印象中,阿太这个端庄大气,大开大合,中气十足的老人,最后缠绵病榻小半年后,终是随太爷爷而去。
听阿太的媳妇,木木的奶奶,二奶奶,三奶奶,四奶奶,都说阿太做了一辈子的大小姐,一辈子没怎么吃过苦。木木想,如此说来,阿太最大的苦头大概就是缠绵病榻了,连翻身都要子孙帮忙。
许是隔了好多代,且阿太的子孙后代也多,光是叫阿太做太奶奶的,就有十多个小萝卜头。除了日常问安,木木和阿太,也少有同堂。
木木印象深刻的是那天例行问安的时候,阿太叫住了木木:木丫头乖,给太奶奶煮几个鸡蛋吧。
木木仿佛还记得在太奶奶的小厨房里,那个不到桌子高的福娃娃,穿着红色小棉袄,撅着小屁股,鼓着腮帮子,拿着吹火筒,吹火添柴,给太奶奶煮了一小锅带着鸡蛋壳的蛋花汤。
带壳蛋花汤的那年岁末,木木的阿太,就去了。木木想着,那时,应该把壳弄掉再煮汤的。
阿太走后的头七,奶奶们在聊天守夜,木木窝在奶奶的怀里,听奶奶们说阿太做了一辈子的大小姐,要不是文革批斗伤了身子,想来应该还可以活更久的,过了年,就是百岁老人了。又说到阿太面白耳长,是个有福气的,走了也会庇佑子孙后代。
北风那个吹啊吹,雪花那个飘啊飘,雪花那个飘啊飘,年已来到。
阿太,过年了,木木再给你上一碗蛋花汤吧,龙须豆味道的蛋花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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