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时候,老家门口有片菜园。菜园靠近沟渠,沟渠挨着一方小池塘。菜园四周插上树丫,用稻杆搓捻成的草绳绕着树丫做成篱笆围着,留一口子用一梱柴当扉门。菜园不大,里面平整出了四块大小不一的菜地。菜地里的泥土都是掺合草木灰的松软黑土。一年四季,家里的大人们都会在菜园里种上不同品种的蔬菜。
出生在南方农村的人,对于放牛、插秧、耘田、割草、拾粪、捡柴火这些农活,那都是最熟悉不过的,也大都亲身经历过。那个时候,特别是农忙季节,为抢农时,农村的所有农活,全凭人们的血肉之躯来与大自然抗争。凡是小孩子力所能及的,也得打小开始,跟随着大人一块劳作,随着年龄的增大,也就没有不会干的农活了。
放牛,是我童年生活一个重要组成部分。雨后初夏的一天,像往常一样,我从山里放牛回来,路过一个山坡时,突然一股浓郁的栀子花香扑鼻而来。把牛拴在旁边的灌木丛旁,我便寻香而去,不久便看到不远处的山坡下,勃勃生机下丛立着成百上千的山栀子,洁白素雅的花朵绽放得轰轰烈烈,把一地厚厚的翠绿严严实实地遮盖了下去,形成银色梦幻的奇妙景观,整个山里也浸润在栀子花的馨香中。可能是想把这馨香永远留在心底,我找了块尖锐的山石,将一株还打着蓓蕾的山栀子连根挖起,回到家后便将它移植到菜园里,这株山栀子从此就在菜园安家了。然后,便满是期待等着栀子花开。
南方的雨水是充足的,这株山栀子也顺利地在菜园里存活了下来。没过几天,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早晨,栀子花开了。有的花瓣全开了,有的花瓣只开了一半,有的还是花骨朵。那朵朵已经盛开的栀子花,花瓣虽然不是很大,纯白的花儿素淡而质朴,却香得沁人心脾。那未开的花蕾,颗颗青碧,从叶间冒出来,也将生命展现得不遗余力,倔强地内敛着自己的细致与生动。那时我的心里,升腾起一种难以形容的兴奋与快乐,清贫的生活也因为有了那一袭花香而变得多姿多彩。
听老人讲,山栀子从冬季开始,便孕育花苞,直到夏天才会开放。而那山栀子的叶子,虽然历经风霜雪雨,却丝毫不减翠绿本色。夏天看似不经意地绽放,却有着长久的傲雪经霜的经历。正是因为这种执着的追求,在桅子花美丽脱俗的外表下,才有了蕴含于生命之中的醇厚和甜润。
多少年过去了,行走在这嘈杂的人世间里,每逢栀子花开时节,一处是炊烟、瓦舍、菜园子,一处是盛开着的朵朵温婉如玉的栀子花,这一幅淡淡的水墨画就永远地镌刻在我的心中,一直都不曾褪去。每每想起,思绪就像那湖泊平静的水面,不经意间被一颗小石子惊醒,随之内心的悸动像涟漪一样,一圈一圈地向四面八方扩散开去。
不知不觉中,已年近半百。忆起孩提的岁月,心底温暖如昨。那年花开,点缀满了我童年的天空,也让我在日后的人生中始终充满信心、充满希望,保持对生活的热爱。虽然那株山栀子早已凋亡,但在时光的流沙中,它一直与我有一种生命的默契。
或许,它给我的启示是,一生中,做人就要像栀子花一样,不贪慕不属于自己的五彩缤纷,只是默默奉献着自己的清香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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