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侠女醒了,而我早已不在。
我知道她如果知道我碰了她的身体,肯定会发疯,我只有逃,是最保险的。所以,天不亮就起身赶路。
已是夏末的时节,天亮的已经比较晚,可毕竟比春秋要早些。走了些时候,裤裙已经被露水打湿了许多,然后想起,该是给那侠女盖了衣服了吧?于是又想起米若荷,假如那女子真的是她该是多好。
然后摇头,想到并不会如此。心中不禁失落许多。
一路上的好风景,如是般在我的无尽的悲伤中化为虚无。
临近中午的时候,已经走出十几里地的光景,不远处便有个小酒馆。白底黑字的酒字令旗在四周一片空旷的沙石地上突兀的厉害。无论谁,只一眼便注目于此。
到得店里的时,却发现并没几个客人。
老板是个较年轻的妇人模样的,还有个店小二,却是个老头儿。老板娘在柜台后正打着算盘查看账目,老迈的店小二国语勤恳的擦着桌子。
最角落里有一个客人,黑衣黑裤,又一身黑发散下,假如没有那白皙的脸庞、双手,倒像是没人在的样子。
杀手融入夜,操刀暗杀人。
叶底轻风动,刀净已无声。
恍惚间便想起这首诗,是本朝的大员司徒明镜为他的影子作的。他不会就是司徒明镜的影子吧?
当然不会是。司徒明镜年已六旬,而那个影子只比他小不到十岁。而她,看上去只有十几岁罢了。
倒像是个富家小姐。只不过骨格不凡,双穴微显,再加上桌上的宝剑,一看便是个江湖中人。
江湖,又是江湖中人。
庙里的,这里的,难道真的是:有人在处即江湖?
还是不要沾惹的好。
我找了个离她最远的地方坐下。老迈的店小二有些慢吞吞的走过来,擦拭着桌子,用一种淡漠的语气说话:“客官,乡野村店,无有佳肴,望见谅。”
我不知怎的竟惊了惊,脑子接连的颤,如一把胡琴似的,乱弹一气。好半天,才想起回了一句话:“不用太好的,我……我银子也不是很多,有点青菜,有点馒头就可以了。”
他不在说话,点头走了。
店内立时便有种死寂的氛围,像某种祭祀仪式进行前的片刻的宁静。我有些害怕,恐慌,进而有些疯狂,像回到童年,心中油然引起那么多的好奇。
我于是看了看那与黑暗融为一体的女子,恍惚间便飘落一个眼神,轻蔑而高傲。
有些熟悉。
像米若荷。
但不是她,我再次确信。
像在庙中时一样的情景。
我或许真的疯了。
过了不知多久,让我都感受到窗外晚蝉的喉咙的嘶哑与草木的衰退。
然后,年迈的店小二端着一碟青菜,一碟花生米,一碟豆腐,三四个馒头,从后厨门掀帘而出,用一种淡漠的步速走着,向着我的方向。我忽的便感受到一股真实的杀气。
变故就在这一刻发生了。
先是一道剑光,从黑衣女子的方向射出,带着一股凌厉的杀气。她已起身。然后是年迈的店小二,眼中便显出几丝决绝,那些给我端来的菜竟在一刹那飞起,如同千万股的暗器飞向正在算账的老板娘。
我几乎可以确定老板娘必死无疑了。
然而,她竟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将所有攻击躲过,手中本正算着账目的笔更如着了魔一般骤然飞出,两下疾点,年迈的店小二,黑衣女子已经立住不动了。
我像个傻子似的,呆了呆,一下子软倒在地。心中有大恐惧。而此时,那些菜才刚刚落到墙前架上的酒坛上,酒水哗地流出,酒香四溢。
老板娘立起身来,眼神撇过这边,我忽的便呆住,那绝世的容颜,曼妙的身躯,以及眼神中那丝不羁与傲然。不能是别人,只有是她,我心中渴盼已久的米若荷。
老板娘立起身来,眼神撇过这边,我忽的便呆住,那绝世的容颜,曼妙的身躯,以及眼神中那丝不羁与傲然。不能是别人,只有是她,我心中渴盼已久的米若荷。
“米……”
话语在喉咙里卡住。我有什么可以喊她的呢?只不过见过一面,她高高在上,我俯首称臣。烛火之于日光,软草之于乔木。我之与她,竟隔了几万年一般。
我之后的几百年,有位伟大的诗人曾如是说,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她回头,眼神如刀光般犀利,“你认识米家的人?”
我点头,想说什么,却连抬起头的勇气都没有。忽的又想起,我本不认识米家的人,只不过和三小姐有过一面之缘耳耳。这所谓的认识不就是眼前之人吗?
她不认识我……铁打的事实。
我便又摇头。
“你不认识?”她的语气有些不耐,眼神中忽的便现出一股杀气。比我刚刚感受到的竟还要强大不止一倍。
我便觉得该说些什么让她想起我,既然她已经忘了我,我总要让她记得我的,这是我的目的。一直的目的。
我于是想起了五林贤居,我说,“五林贤居,高台上下。才子佳人,遥相无期。”
那一瞬间,我看到了她眼神中闪过的恐惧。她像一头发疯的动物,忽的扑过来,二指已抵在我的喉咙上,“说,”她的眼神中有着浓烈的几乎无水的杀意,“你知道什么?”
我清晰的听到了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在这荒野的酒店是那样的干脆。她的双指忽的用力。我觉得喉管被硬扯了出去。我知道自己该是要死了。
死在她的手上,却是极诡异的。
我便觉得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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