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黎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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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生在温山软水的南方,春风吹开百花,燕子痴恋绿杨,在那座山横五岭、水绕三江的小城里,一夜又一夜,我合眼睡在她如梦的歌声中,那温馨我似乎记得,又似乎遗忘。风的吟唱是细细的,凭在少年时的栏杆上,常常静静地听,风在不远处的枝头,轻轻地讲述了一个又一个故事,让所有鸟们的翅膀,沾柒了向上飞翔的愿望。记忆中,那是无比清澈高远的天空,无比柔和的大块云团,风的舞动,带来云朵的呼吸。
后来,我就变成了一只飞鸟,一心只想翻山越岭,随风北上。飞过夜的大地,细碎而忧伤的月光和冰冷的城市,头顶漫天的星空,穿越到云的彼端。呼啸的烈风和遥远的距离,都无法阻挡少年的决心。
来到了四季分明的北方城市。在春天,感受春风轻抚最初萌芽的青草和树叶,把稚嫩的清香散播到四面八方。二十四番花信里,一番风吹,一种花开,在午后暖阳的照耀下,星星点点的阳光在花瓣上跳跃,微风拂过,花瓣随风飞舞,缤纷而下,随风飘落,花谢花飞花满天,如梦似幻,如雨若雪。在夏天,夏风横行空中,风就从繁密树梢游过。秋风多好,宽广绵长,吹动我的长发和裙裾,游离其中,落叶纷飞,悲哀又美好,曲终人散,风冷月残,有人吹出一缕悲箫。苍劲的西北风来了,冬风着地而行,吼地生寒,风就像锋利的刀片,一刀一刀的剐在脸上。北风吹得峭拔千山与万径皆成白雪,一泊湖水,寒光静影,那安详辽远,把一切都停住了。古今往来世事浮沉,就如同孤舟一芥,荣辱半生,皆成梦幻。回首光阴,浩浩白雪,寒江苍茫,无边无际无着落,隔了人世。
迎着风成长,大风一遍遍地吹过,吹世界的同时,也吹我的身体……
西风古道,风尘恋恋,关山的月色不老,我是一个彻夜远行的过客。想家的日子,我会凭窗远眺。天空的蓝是从南方来的,飘飘和风也是。曾经横冲直撞,曾经我行我素。风萧萧,人渺渺,快意刀,山中草,爱恨的百般滋味随风飘。往事并不如烟,“杜宇夜半犹啼血,不信东风唤不回”。我虽啼血,却深知那东风,是再也唤不回的。那么,在呼啸的西风里,就让我的马蹄声重一些,再重一些,时刻敲打着大地,并在天穹间回荡。马背上住着风,住着雨,住着缰绳里的远方。聆听风声吧!天籁四起,这是一场听觉的盛宴,袍袖里不装乾坤,只装清风。
虚掩的门和大开的门都是留给风的,年年风尘,每到出发地便返回,终点比起点更接近我。几欲乘风归去也,不堪风雨乱红尘。峰恋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尽辽阔,只有再把马蹄下的尘世踏响。独自对抗,独自生长,独自流淌,只身穿越那场暴风雪。
生于风中,活在风中,最终消逝于风中。风有生命吗?没有。可他带走了这一秒,和下一秒。风的背影,隐约的一生。
我会记得,那些风吹过脸颊的瞬间。
《风》
我们的命运和风在一起
当风朝这个方向吹
会发生一件事情
当风朝那个方向吹
会发生另一件事情
风通过我们 吹向四面八方
风并不认识我们
更不会为我们歌唱
风呼叫我们
风裹挟我们
风摇撼我们
风离开我们
风吹进我们的体内
索要某种东西
风也给我们带来
无法预测的礼物
河水清澈的永恒时代
天空明亮的千百年间
在大地上走来走去
无论走到哪里
我们都走在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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