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物

1

就算是这样的人站立在身旁，正在站台上面等车的人也无法从外形去判断他是否就是那起惨案的制造者。他并没有穿着让人特别注意的衣服，甚至和当下街上多数人的穿着打扮没有任何区别，有的时候还要比他们更加时尚一些。

但是他确实是最近发生的一系列案件的凶手，从一开始的街头厮。发展到一栋楼一栋楼的入户伤人，负责调查的人员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就是没有办法抓到他，因为他的模样，对于调查的人员来说，就是一个迷。性别不清楚，长相不清楚，进行的还是没有差别的扫荡式伤害，想要总结作案规律就是一个笑话。

这就使得在这座城市中出行的人不得不保持十二分的警惕，防止自己变成新闻中的一段文字。

这些行为的变化在负责案件调查的老张来看，就是对于他能力的质疑。他虽然还没有成为这一系列案件的主要调查人员，但是他还是悄悄开始了一个人的调查。他的年纪大了，队里面所有的人都不再和他交流案情，这使得他下定了决心要找出那个残忍的凶手。

冬日的太阳只是揭开一片光亮，身上的温暖需要等待很长时间才能够生出来。作为一个拥有路人身份的调查人员，老张已经在自己的面包车中趴了两个小时，从黎明时分一直等到了太阳出来，他的腰正在持续不断地进行抗议，他却没有丝毫理会，仍然一动不动地盯着不远处的公交站台。

他觉得那个凶手今天一定会出现在这里，因为他在刚刚打盹的间隙，在梦境中看到了有关凶手的线索。凶手今天会穿一件蓝色的羽绒服，一条黑色的裤子，一双白色的运动鞋。

他一直相信这些无意识的指引。果然，在看到远处公交车飘在空中的红色字样时，在原来一种黑色衣服的人群中，他看到了一抹鲜红。

“一定是她。”

老张还没有解开身上的安全带就开了车门打算跳下去，预防意外的安全带在他胸前的作用力让他瞬间清醒过来，他这才看清楚眼前的是红色而不是蓝色。他摇了摇头，心想自己是不是因为没有被选中就变得这样急躁，一抬头，在那逐渐散开的人群中，他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装扮，蓝色的上衣，黑色的裤子，以及一双白色的鞋。

2

原来热闹的街道因为季节的缘故变得安静下来，来往的路人除了必要的需求会进入一旁的店铺外，其余的时候，都是裹紧衣服匆匆而过。他们似乎因为寒冷的天气，但是知情的人始终明白，匆匆而过的人担心的是那个突然出现的行凶者。

一位四十多岁的男人正在街道边上的公园里进行晨练，突然在距离他不远处的花坛中传来了一声尖叫。等到他赶过去时，看到的画面让他大吃一惊。只见在枯萎的草丛中躺着一个受了伤的女人，她身上明明看不到任何的伤口，却在不停地流着血。

急救的人员来得很快，用来抢救这样伤口的准备也是相当充分。男人正在惊讶于这些急救人员的高效时，负责救治的医护人员的谈话让他更加惊讶。

“检查了吗，是不是也是黑色的？”

“没有错，连上刚才的那个，没有例外，都是黑色的。”

中年男人正要上前询问心里的好奇，只听见那些救护的人员在关上车门时向他指了指身后的方向道：

“赶紧去做个检测吧？”

男人扭过头向着她们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这才想起刚才的这些急救人员无一例外都穿着隔离服。

3

超市中的货物不知何时已经抢购一空，空荡荡的货架正在等待工作人员的补充，只是超市大厅的灯光亮着，时钟也在走着，超市里面的工作人员的却不见了一个。

超市的大门没有关，在玻璃门的外面也可以看到走在街道上面的行人，唯独看不到任何和超市有关的工作人员。

路口的红绿灯在倒计时里终于变成了通行的绿色，原来安静的路口又开始想起车辆的喇叭声。在那刺耳的喇叭声里，出现了一大队举着标语的人，他们一边向前走着一边大声地高呼：

“抵制不良奸商，抵制无味调料。”

也不知何时开始，这些人从超市中购买的调味品用在自己烹制的食物中没有了味道。也许是那些白色的颗粒，也许是褐色的液体，也许还会是因为他们这些人自己。

那个不断行凶的犯人最近也没有露过面，老张原来的调查工作也开始发生变化，因为他觉得超市里面售卖的调味品没有任何异常，他想要知道这些抗议的人游行的真正原因。

他听到了一些流行起来的传言：

感染的人是没有味觉的。

4

就在老张驾驶着自己的面包车跟在游行的队伍后面不断行走在街道上面时，从他车子里面的广播中响起来一声警报：

“警告，警告，位于新生北路发现嫌疑人，望附近的调查人员迅速前往调查。”

他看着眼前这条再熟悉不过的街道，无奈地加快了车速。游行的队伍就在眼前，嫌疑人也在眼前，他必须要在其他人发现之前抓住他。

正当游行的队伍沿着既定的路线不断走向新生北路的中间地带时，原来跟在队伍最后面的老张的面包车已经冲到了最前面。就在这冲刺的过程中，他的额头上也流下了许多汗水，因为他在这只队伍中看到了无数个蓝色上衣黑色裤子白色鞋子的凶手，他们正在队伍的最里面进行杀戮。而更为奇怪的事，就算是站在受害者的身边，凶手的后面，不断前行的人依旧保持着稳定不变的速度。他们似乎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

老张并没有冲进人群去抓那些他以为的凶手，不是因为他感到害怕，而是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是谁做出来的那些事情，也没有了刚开始的那份重要，身边的同事已经撤退一大半，剩下来的人做得最多的事情，也只是尽力维护着这个城市的稳定运转，至于那些带着风险的事情，就算是他们想要做，上面的领导也会加以阻止，已经形成的局面似乎再也改变不了。

老张驾驶着面包车一直沿着街道行驶到了路口处才缓缓停下来，交通指示灯显示的是他过去一直期待的绿灯也没有任何作用，他只是静静地坐在车里，看着边上逐渐换上新皮肤的人群，无奈地笑了笑。他觉得自己如果在这样的一场事故发生之前就采取了正确的措施，也不至引发现在的局面，只是又有谁能够在意外发生的时候知道自己采取的所有应对措施都是正确的！

那些藏身皮肤里面的人也许在意外发生的最开始就不存在了，也有可能是等待着合适的反击机会。只是当城市中所有的人都藏进了皮肤，不知道还能够剩下多少坚持下去的人。

也许占据一大部分，也许一个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