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河流 -

黄昏。

我坐在东荆河岸边，听那边的竹笛吹起《江河水》，悠悠扬扬。往事就在笛声里，与河水一起缓缓地流过来 。 

不知这条小河是从什么时候流到这里来的。我曾问过我的祖母，我的祖母说她也曾问过她的祖母，我的祖母的祖母说：不知道。

四月的河岸依旧十分宽阔。一些草类生活得极为茂盛。我至今也弄不明白，它们活得如此热烈而有趣是否因为这条河的缘故。我跪下去的时候，那些黄色的花便幸福的围绕着我的双膝，娇憨而衿持。我很快感到了某种诱惑，俯下身去。其实我早该注意到这些生命，缘故是我九十岁的老祖母常在我耳边念起它们， 据说很久以前，这些黄花菜曾无数次地填饱过他们的肚子。祖母对这些东西似乎怀有极深厚的感情。天长日久，这种情绪就很自然的感染了我。其实我也没有理由不感激这些东西曾经救过我的前辈们，就象感激眼前的这条小河。那些牛又来河边吃草了。它们天生是父亲的好帮手，它们总是将父亲四月的稻田伺弄得平整而柔软，好让那些庄稼们舒适的长大。这些牛也离不开小河，我常常看见牛们吃饱了肚子之后跑过去吻它，我每一次都被这种情景感动得热泪盈眶——我的伟大的河，那么多年你总是默默地奉献自己，你从不嫌弃我的祖先以及这些微的生命如牛们草们包括我。

你是为了等我才流到我门前的么？我被冬天凝固了的思绪一如解冻的你缓缓的流淌。我终于明白，自我四月的第一声啼哭跌跌撞撞扑向你，你便以你的坚强、你的朴实、你的宽厚牵动着我的每丝神经。即便是在最严酷的冬天，在冰雪压你封你冻住你的日子，你也没有忘记呼唤我。

而我只要一躺在你的身边，我便觉得我身上的那些红色的液体在涌动。我因你而勤奋而自信而豪气千云。 在你面前，我可以是一只豪无设防是倦鸟，可以是一个嗷嗷待抚的弱小生命，也可以是一叶疲惫的归帆。因此我哭、我歌。    我温存。我妩媚。我固执。我亦可以向你展示女儿全部的柔情。我毫不避讳我的丑陋。我也有懒惰，也有懦弱。可以耍赖，甚至向你坦露某些歪斜的欲念。而你依然爱我疼我，总是默默的容我忍我，如我的父兄，如天空接纳每一颗星星，象泥土不拒绝每一株小草。       

你，是为了等我，才从我门前流过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