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肚子里有气无力哼了一声。他按亮手机屏幕，正好十一点四十。这是他吃饭去的点儿，考研使生理活动都有了按分钟计算的规律。一抬头，对面的女生还在刷刷的写着。她每天都是11:25去吃饭。今天怎么了呢？他一边想着一边慢腾腾地收拾东西准备走。图书馆急匆匆走来了个女生，停在了他对面女生的旁边，戳了戳她，他听到刚来的女生在轻声抱怨：“还不走，等你十多分钟啦！”女孩子讶异的抬起手腕看了看表，“走走走，我忘时间啦！”她抬脸冲向站着的女孩笑，笑的时候鼻子先微微一翘，鼻根处皱起细细的皱纹，然后笑意往两旁荡漾，使眼睛弯成月牙。
他一面收拾，一面看着对面的女孩子拿起杯子，和玩伴牵着手走了，后知后觉的还在想着这个微笑。他隐约记得古龙写燕七的时候，说她笑的时候鼻子先笑，这个大概就是鼻子先笑吧。很温暖呢。和她平时学习的认真模样一点都不一样。一个月了呢，她坐在他对面已经一个月了，他第一次见她笑。
学校图书馆需要每天预约，考研党们用的书多，呆在图书馆的时间也长，就固定一个座位把书都留在这儿，然后每天都早起在手机上预约这个座位。三月份一开学，他拿定主意考研，便在图书馆挑了个理想的座位，把书搬过来打算在这儿常驻。哪成想第二天他早早用手机预约的时候，发现已经被占了。他心里懊恼，不得已约了对面的座位，想着到图书馆之后和对面的人交流换一下，他拿书也方便。
他七点多到图书馆之后，对面一个女孩子已经在了。眼眉低垂，嘴唇翻动在悄声背。考研词汇，他经过的时候瞄了一眼她背的书。他没有再打算换座位，中午的时候趁女生不在把自己的书又搬到了对面现在自己坐的这个地方，心里觉得以后对面常常坐着这个女孩子也挺好的。
他好像什么都没想，但是第二天早上去之前洗脸的时候格外认真，又刮了刮胡子。
五月中旬了。这学期他只要没课就来图书馆学习。他和女生也一直坐对面。俩人混了个面熟，他经常要背书，眼睛瞧着前方，嘴里在默诵，大多数情况下，他只能瞧见女孩子乱蓬蓬的头发，柔软蓬松，像只小熊。有时候会恰巧赶上女孩子抬头活动一下脖子，俩人目光碰上，他一笑，女孩子也一笑。依旧鼻子先一翘，笑意再漫到眼睛。然后她低头接着写写画画，他也接着背书。这是个数学系的女孩子，他有次悄悄看见了她本子上的名字：数学1503班李其琛。他学文学的，不懂数学，诗经却是滚瓜烂熟。“憬彼淮夷，来献其琛”。珍宝一样的女孩呢。他想。
他把自己每一个本子上写了大大的名字放在桌子上，又把校园卡名字朝外放在显眼的地方，也不知道女孩子有没有注意到。
六月份放暑假。他专心学习，偶尔想起那个鼻子先笑的女孩。
再见面就到了九月份。开学第二天他就去了图书馆。他去了老位置，好像没有注意到对面没人，铺开书开始学习。忽听对面凳子一响。他心里咔的一动，猛一抬头，女孩子像是不好意思打扰到他一样，歉意的一笑。鼻子微微一翘，鼻根处皱起细细的皱纹，然后笑意往两旁荡漾，使眼睛弯成月牙。她剪了短发，清清爽爽。他也报之一笑。继续学习。
十月份，基本上没有了课，整天整天的在图书馆呆着，和女孩子面对面坐着学习，一天要超过八个小时，但是俩人依旧没有正儿八经说过话。那天他感冒了，学着学着突然爆发出一阵急促的咳嗽，他咳的表情扭曲，捂着嘴咳着小跑走出自习室，在走廊上慢慢喝水平复。好大一会儿，咳止住了，他慢慢走回座位，桌子上放着一板胖大海止咳片，还有一张纸片：“注意休息呀，加油！——李其琛”他心里一暖，看着对面的女生，女孩子并没有抬头，专注的算着题。
11月份，考研的阴云遮在每个人心头。他从小做事不紧不慢极有分寸，心理素质极好，这时候也是心里发慌没底儿。完全没数。他要考的Q大今年报名人数超过意外的多，他毫无把握。他去上厕所的路上，不经意看见图书馆外面走廊上女孩子在角落里坐着，像是在哭。走廊上每个人都在背书，没有人注意到她。他慌了神不知道怎么办，稍一犹豫，就急匆匆走过装没看见。上完厕所，他坐座位上，望着对面的座位，心里很难过。他想安慰安慰她。他想告诉她没有关系，大家都很没底儿。他想告诉她尽人事听天命。他想告诉她这一年她每天都学的很努力，一定可以考上的。嗯他应该去告诉她他一定要去告诉她。定了定神，他还不忘带了包面巾纸，走了出去。女孩子依旧缩在角落里。她在打电话，用很软的方言。他远远看着，看她一面说一面擦着眼泪。看她突然噗嗤笑了一声。他放了心。慢慢走回自习室铺开书，定一定神，接着学习。他再抬头的时候，对面的女孩也回来了。
巧的是，这天他在食堂吃饭碰见了她，他打了声招呼，问道：“复习的怎么样啊？”她笑：“不怎么样啊要复习不完啦！”笑容很大，像他，像每一个脆弱也在笑着死撑着的考研党。俩人就这样打了个招呼，错个面就过去了。
冬至那天，考研。两天很快就过去了。
他本来想着最后一定得要个女孩子的联系方式。考完试一定要跟她聊聊。他其实有很多话想跟她说。但是考完之后，突然觉得都没什么意思了。他好像也忘了要说什么了。
他再去图书馆把书收走的时候没有碰见她。
他也再没找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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