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旧民房间横竖延伸出黯黑的小巷,走到巷口时,体感微热,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随手一扔,纸巾掉落在一个浅围墙栏内,栏内一枝三角梅开得红艳艳,我想起一枝红杏出墙来。
横过了马路,即见到四围高楼参差,万家灯火之间的一片湖区,湖面黯影既神秘又温柔。绕着湖岸,人影穿梭,正是初夜散步的好时光。
也来散散步吧,以此来感受体验他们的生活。既来之则安之,反正出来了,不过晚点回去。我这样一想,就走到了湖岸小径上,夹在来往的人中。我望了望湖的面积,不知绕湖走一圈得多长时间?估摸半小时够了吧。
虽是过了小寒,一点也不寒。天气的好,实在叫人欣喜。我只穿着一件长袖,边走边三两口喝光手中的饮料。不时望着湖周的夜色。
湖心有一个小岛。夜色中,只是一矗黑影,纹丝不动。有两棵高凸出来的树,看上去,总像是两只黑天鹅,互面依偎着的亲昵样子。我想,如果周围不是高楼灯火,这里若是野外,或许别有意境,我想到梭罗的“瓦尔登湖”。
加入散步人影中的时候,我选择从左边绕圈,这个习惯来自于绕八廓街。
迎面擦肩而过的男女,几乎是成年人,少有少男少女。也就是说,尽是居家过日子的中年人。他们的家一定就在这附近。当我走到一排高挺水杉的阴静路段时,我感觉这里环境真不错。原前就喜欢上这个地方。我就羡慕在这湖边有房子的人。让我产生在这附近租房生活的想法。我感到自己太闭塞安稳了。有个理想的,不错的环境,一定给生活添加诗情画意和美感。下了班,吃了饭,一出门就来散散步,不是很好么。
有伴的或夫妇或家人,他们低语随便说着点什么。也有人在打电话说工作业务上的事。大多人就是这么走一走。
我可以感到,我的心态与他们不同。我想,他们的心态也一定不似我这样。我是作为旁观者,游人,体验者的身份。走一圈后,我就离开这里。不像他们,他们家就在这里,走一圈回家去,明天又在这湖岸散步。我感到他们才是主人。我的角色十分尴尬。我也知道,他们中有不少的是外地人,是新惠州人,他们来这买房安家,于是,这里就有了他们的一片天地,他们由客变成主人。我什么时候也能在这买得起房就好了,可是,这样的想法太遥不可及了。生活常常是乐极生悲。
有一段路有两三棵榕树。有一棵实在茂盛,在灯光下,依稀可见它苍老又伟岸的身形。我站在树前,由树的根部,沿着树干向上看,辨认着它的许多分枝。像是与一大家子儿女子孙一一相认。把这一棵榕树来看,我感到一种力量。这样的一棵树,自成一个世界,不依靠不埋怨,完全可以独自生存,迎风沐雨,四季常青。啊,一个人若能如此,像这样一棵树一样,自成天地,不仅是独特的风景,也成就了自己。我不禁向它投以敬仰的目光,低下头,面有惭色。
我走路并不慢,再说,一个人走,也没因为什么去耽误,感觉上似乎很快。走着走着,就走到了四分之三的弯处。我看见这儿有几个石墩,圆形的石墩,可以当凳子坐。我一下子想起了往事,想起那个在这里一起散步的人。当时也是一天中的这个时间。我们牵手走到这里,在这个石墩上歇息。她大概是走累了,我也就随着坐下来。不过不同的是,那次是由右边绕湖走,方向正好相反。我停了下来,迎面总觉得她向我走来。世界一片模糊。
我站在这里,望着湖面,湖心岛仍是一座黑影。离岸的近处,有一蓬莲花,有数朵开着。只是看不真切。
目光收回,盯着脚旁的这几个石墩,我不确定当时我们坐的是哪一个?或许已经换新过,完全分不清了。只有肯定的是我们曾经在这坐过。我特意拍了个照片。继续往前走,没想到这一段路,好几处有这样的石墩。我只记得我们坐过的位置,是偏近拐弯的地方。
那棵榕树一点印象也没有,也不曾像今天注意它。所有的记忆都淡忘了。人事消磨,岁月依稀,只记得我们曾经在这里散步过。
我边走边想着,感到一阵恍惚。啊,没想到已是很久远的事了。差不多过去十年了吧。十年,时间是很久了。人有了明显的变化。曾经的姑娘也成了妇女了吧。我有了一丝落没,一丝感伤。我真的不曾想到,在这次不经意的散步,又会想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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