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安徽北部农村的秋天,呈现出一股遗老的气息,廖白的天光下刮着冷冷的风,带着几片枯叶的柳枝在风中摇曳,清澈的河水倒映入风,倒映入岸边的柳枝,倒映入高高的什么都没有留下的天空。
一条南北走向的河流,岸旁长满了柳树,串联起一个个村庄,宛如一条翡翠项链散放在皖北的平原上,姥姥家就是这条项链上最后的一颗翡翠。
柳河的尽头,东岸是姥姥家,三间青砖瓦房围起一个小小的院落,屋后一块小小的菜地长着一棵小槐树,在槐树的合抱的树根下埋着一只死去的黑猫,那里是我儿时的乐园。河的西岸有一间黄泥的寺庙,燃尽的香灰,褪色的门帘和一尊失修的泥胎菩萨,那是姥姥的精神寄托,是柳河岸上的村民的寄托。
二
郭楼——姥姥家。
“妈说要把我丢在这儿。”
姥姥笑了笑抱起我走过柳河的“小拱桥”——一排并排摆在河里的水泥筒。
向西岸的小庙走去。
姥姥的田就在小庙旁,所以姥姥下田干活的时候常常把我放在田头独自玩耍,姥姥总说我很乖,一个人能在田头玩上一上午也不哭不闹,因为姥姥不知道,我也有我的精神寄托——姥姥。
三
90年代,计划生育,农村,这是我对于那个年代,从大人口中在我不记事以前理解的所有景象的字眼。而我就是属于计划外的一个超生的孩子。
我不仅是一个超生的男孩,而且一生下来脸色就惨黄,被当时在县医院当医生的舅爷断定为“有病,活不长,趁早扔了吧”。
被“快腿快嘴”的奶奶知道就变成了“有病,传染,别让锐和他一块玩”,锐——我哥,大我两岁。
四
赵庄——我家,秋,村外北边的青砖桥上
“这天儿,可是一天比一天冷喽~”留着胡子的爷爷蹲在桥头和曾差点赴越南的刘老头说。说是差点赶赴越南战场是因为部队在接到调令去越南途中,前线的仗就已经打完了。
“嗯,马上就交九了吧”
“快了”
“晌午了,家里该做好饭了?”刘老头在桥沿上敲了敲烟斗里的烟灰。
“该做好了,到家住下”爷爷将烟杆上的烟袋递过去。
“不了,家里也做着呢。”刘老头填满一烟斗的烟叶,嘬着烟嘴在爷爷烟斗上对着火。
两个老人拍了拍裤腿向村里走去。
“锐他爸呢,在家看小孩呢?”
“嗯~,看壮呢”
“现在计划生育抓的严啊,别叫小孩哭,家里把小孩的东西藏起来,被叫人家瞧见了”
秋风愈发吹的紧了。
五
“孩儿他妈,瞧壮这脸不对劲啊,越来越。。。”
“不对劲咋弄,扔了去吧!!”没等父亲把话说完妈妈就气愤的说,不禁眼里流出了泪水。
父亲坐在门口的凳子上蹭了蹭鞋上的泥巴,良久没有说话。
“明天起早点,上城他舅爷那儿叫给看看”
“还去,你舅咋说的,你不知道啊!!”
“不去咋弄!!”
。。。。。。
秋风吹进屋里,吹进眼里,吹进人潮湿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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