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第一年带老公认认亲戚,今天从伊宁飞到阿克苏见我姥爷。
姥爷今年高寿87岁,腿脚不便,脑子也有点糊涂,今年再不见,不知道什么时候有机会让他见见外孙女婿。
我特别想记录下姥爷的变化,他是陪我走过最长生命时间的老人。我爷爷奶奶、姥姥都过世了,唯独姥爷还在,我这个年纪爷爷奶奶姥姥姥爷有一个老人家还在世算是很幸福的事情了。
幼儿园之前我姥姥姥爷带过我,我已经没有太多记忆了,印象中就是跟姥姥姥爷比爷爷要亲,奶奶很早就过世了,我没见过。
上学后我每两年来一次姥爷家过年,还是寒暑假会过来,我都记不清了,就记得我经常来,我妈给我买张卧铺火车票,把我交给乘务员,我就坐19个小时的火车从乌鲁木齐来到阿克苏玩,经常都是姥爷来火车站接我。
姥爷是中国第一批战斗机飞行员,每一年来姥爷家都要看老相册,一看到他飞行员的照片,他就特别自豪,问我“你看这是谁呀?英俊不英俊?我是那时候的美男子,好多女的追求我”,老爷子特别臭屁特别逗儿。
记忆里第一次看老照片还是挺有意思,但也记不清看了什么。再后来青春期叛逆,姥爷每年给我看相册我都不想看,发了脾气走开姥爷还要追出来哄我看。那些老照片太古董了,照片里的人也很古董,我也没认识几个,新世纪的我对于老一辈革命家什么下乡劳动的光荣完全无感。
应该是在我2007年姥姥去世后吧,每次回姥爷家我都会主动抱出老相册看,让姥爷给我讲故事。老相册里的人我也渐渐认识了不少。
头几年姥爷还生活在失去姥姥的悲痛中,每当我们一起看姥姥的照片,姥爷都很唏嘘。姥姥又是大学生,又有思想,又漂亮,又能歌善舞,对子女包括对我的教育也很有一套,确实是一个让人佩服的人。
后来姥爷娶了新奶奶。刚开始我不喜欢这个奶奶,没有文化,每天吵吵嚷嚷大喊大叫,完全配不上我姥爷,经常骂骂咧咧素质好低。我抱着老相册看想姥姥,姥爷也知道。
再后来这个奶奶跟着姥爷也有十年了,他们的生活也磨合的比以前好很多,也比较少听到奶奶再说脏话,我也就接纳了她习惯她的存在。
上一次来姥爷家,我抱出一堆老相册,让姥爷给我讲故事,姥爷似乎变了。他不再对相册里的人和事儿津津乐道,而是很少言语,最多我问这是谁他回答我,其中的故事和人脉关系他已经不展开讲了。我觉得姥爷的心理状态变化了,他只想活在当下,让自己活得更久,不想再跟我讲那么多过去的事,实际上也停止了对我的教育。
这几年见姥爷越来越少,来广州工作就更难回阿克苏。听我妈说姥爷现在越来越爱找麻烦,走路最多走20米,却不停的嚷嚷要去内地旅游,要去看老战友,要去看亲戚朋友,怎么劝都不行,劝一次他发一次脾气。
今年结婚第一年,姥爷想看看外孙女婿,过年回家专门带着我老公上门拜见。姥爷见到我老公一直盯着看,过一会儿又盯着我看,谁说话就盯着谁看,像极了两岁的孩子。
我们下飞机到家都晚上十点半了,他要去拿老相册给我们看,自己推着辅助架车车走到卧室拿过来给我们看。这是他暨我姥姥去世后这么多年第一次主动拿相册给我看,可见是见到外孙女婿激动了。看完都十二点了,还是没玩够,要继续磨蹭喝酸奶,喝水,说话,说的慢,也没说几句。劝了劝让他去睡觉吧,这才起身去洗漱。这不,半夜1:40了,刚听到他躺下。
妈说姥爷之前脑袋不糊涂,这两年退化了,变得特别财迷。工资都在奶奶那,每个月他就一百块零花钱,特别可怜,自己想买啥也买不了,他自己也不买啥。
姥爷是离休干部,工资待遇很高,落到这步田地,我家里人多少都接受不了。他刚开始说反正自己也不花钱买东西,就那些吃吃喝喝的奶奶都买回来了。这几年他耍小孩子脾气,各种先斩后奏,自己打电话叫推销员送药上门,人来了让奶奶付钱,人都来了不给钱又不好,我听说奶奶推走好些个这样的推销员,把奶奶也气得够呛。姥爷现在就是想花钱买这些保健品啊药啊,求生的欲望越来越强烈。外孙女婿上门的红包据说都给砍了一半,哈哈,现在是真的糊涂了。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老人还在,我们还能见到,即使不能每天陪伴,能想起来看看他,他也很高兴。现在真是个老小孩儿了,有幸我也能有机会拥有一个老小孩儿。
姥爷,晚安,明天我们出去转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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