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
作者：星絮
清明又已将至，转眼之间，母亲离开人世已经三年半了。孤烟轻袅中仿若昨日，又如隔世。
人们总在清明时节去墓地祭扫以表自己对故去亲人的思念之情，然而，年年的春去秋来，与亲人一起生活的过往经历，点点滴滴，又岂止朝朝暮暮？
因化疗掉光头发的母亲依然高兴地和我及小宝出游。星絮摄于2006年。
过去的春天里，耳边是母亲“春捂”的唠叨——诸如什么“春到不过三分暖”、“三月初，寒死少年家”、“吃了端午粽，还要冻三冻”之类。刚来的春天，仿佛还带着冬天离去的不甘，忽冷忽热总要拉锯几次。母亲贴心的关照，省去我和小宝很多的麻烦，然而彼时的我却常常嫌烦而不领情。
换季的时候，母亲是辛苦的。柜子里面的衣服要理出来吹吹晒晒，做好准备。冬衣羽绒要换成夹棉的，厚被子要换薄的，哪一样不是母亲操着心。上班的子女，心安理得地接受这种照顾而不觉知。
暮春至夏，孩子每天汗淋淋湿透衣服背，只有母亲能想到，将一块干爽柔软的小毛巾贴在孩子的后背，这是贴心。母亲的爱，如春风化雨，润物无声。盛夏里，空调风扇对墙吹，冰镇西瓜最实惠。也是母亲把全家调理得最为舒适，老幼都安夏。秋天，母亲又告诫我们别忙着添衣，要秋冻一下，但又对我们每个人都因人而异。冬天来临的第一次暴冷，母亲早就准备好了冬衣，甚至细心到一块厚绒的鞋垫都在鞋里铺好。所以我们可以从头暖到脚，而不受严冬的侵害。
一年年过去，母亲的爱早就缕缕不绝地化在她的陪伴中、她的唠叨里、她的颦笑间；在她烹制每一餐香喷喷的饭菜上面，也在细细密密的衣裤针脚里边，更在每年青了黄、黄了又青的树叶花丛中。
母亲离去后，春风秋雨都显得孤清，枯枝更显凄凉。爱不在，情难忘。相聚时欢，离别更伤怀。
不知是天意还是缘分，母亲临终三周的音容笑貌都留在了上海电视台新闻纪实频道的纪录片《人间世》里面。她对我说，这是最真实的留给亲人的最后纪念。如果日后你们想我，就可以看看这个视频。
临终时的母亲。《人间世》摄制组摄于2015年。
后来我知道，母亲在最后的日子里，对家人朋友或帮助过她的人，充满了感恩之情。虽有留恋不舍，但已没有任何的不甘。心如止水，微笑着平静淡然地告别人间。她的临终时刻，感动了整个摄制组的年轻人。
纪录片播出后，感动观众之余，母亲也无言地给人们上了一堂关于死亡的教育课。我们究竟要怎样告别世间呢？亲爱的母亲给了我最真切的勇气，让我感觉生命的尽头不那么可怕。这是多大的财富啊！
清明，惟愿是个通灵的契机，天地间的清风细雨，缠缠绵绵地告诉阴阳两隔的母亲和我，原来我们不曾离开，在心底一隅。
母亲的爱，如眼前满地的落樱，随风轻轻飘起，又无声落下。像年年的轮回，伴我走入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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