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能是我读过的故事中回味起来最不舒服的一个。说不上来是伤心还是别的什么。整个故事叙述平淡如水,但读过几遍却仿佛被一张名为人际关系的大网攫取住了。心累或许是最好的描述吧。这个故事也让我想起很多事,一些在我到目前为止的生命里留下印记的事。
关于小孩子间的友情
家长们在注视着自己孩子们成长的时候,总是希望自家孩子能交到更多朋友。与此同时,为小孩子的天真可爱以及他们之间纯洁的友谊赞叹。但是事情真的是这样的吗?可能大人们长大后就忘记了,小孩子是一种很可怕的存在 。正因为单纯,所以更加可怕。
如果盘点近几年的网络热词,“熊孩子”一定是其中排名比较高的。无论是逢年过节时亲戚家的孩子对私人物品的不尊重,还是日常生活中偶尔发生的熊孩子造成的重大事故,都表明小孩子的天性中都带有残忍的成分。发作与否可能和家长的教育方式有关。在我看来,这是一种纯真的残忍,既无从责备,同时也无法原谅。而小孩子间的所谓友情就是建立在这种纯真的残忍基础上的。尽管看起来非常不可理喻,但我必须承认,从幼儿园到中学,我身边的所谓友情就给我这种感觉。
先回到故事本身,故事的主人公是律子,一个个子高高,体育很好但是学习吃力的女孩。这样的女孩本来是应该过着满平凡的生活的。她有疼她的父母,可爱的弟弟,最重要的是 ,有两个好朋友——美智留和优美子。作者对优美子着墨并不多,大都是通过美智留——也就是“我”的眼睛叙述的。在美智留眼里,优美子是一个近乎完美的女孩,她长相甜美;性格温柔,待人体贴;而且还会弹钢琴。按原文的话说:
优美子是个天使般的孩子
由于她自身的优秀加上母亲是乡下唯一的钢琴老师,优美子在同学当中具备了相当的影响力。同样的,我想她母亲在家长中也具备了同样的影响力。我猜这也是最后律子能从这个小学毕业的原因。但是给我印象最深的却是“我”一段不经意的话:
我发现身边的同龄人中,只有她(优美子)不借用大人的话,完全用自己的语言表达。
我觉得这从某种意义上代表了美智留对于优美子的美好想象——即优美子不像其他同学一样沾染了大人习气。但可惜的是,从后面的发展来看,优美子依旧或多或少的有了大人的感觉。只是她的大人气和其他人的刻薄不同,是更包容的感觉。这也从侧面反映了事实上美智留和优美子并非多么要好的朋友。美智留拜访优美子的家也只是在其他同学和她们说了律子的事情之后;美智留不和律子来往后和优美子也断了联系。实际上优美子并没有做出什么行为使得美智留不再和她来往,唯一的解释就是两人的交集事实上也只有律子而已。所以你看,尽管这三个人在外人看起来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但实际上羁绊十分脆弱。并且出于天真,并没有主动维护这份羁绊的意识。大多数情况下,我们小时候也并不会发生什么导致关系破裂的大事,所以可能不会发生故事中这种再见面也不愿意相认的事。尽管如此,仍然会发生一些不愉快。
在我小的时候(特别是幼儿园和小学),朋友之间的活动——比如今天玩什么游戏,谁扮演什么角色——基本是由某一个人决定的。这也造成了十分明确的等级关系,这种等级关系甚至比大人的上下级关系更加森严。负责安排的“孩子王”很少会听取其他孩子的意见。说得严重一点,他是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其他孩子的不等的牺牲之上的。当然,也不能说其他孩子就不快乐,既然是一起做游戏,肯定是快乐的,但是多多少少会感到有一些不愉快之处。但那时和现在的最大差别在于那时的我们不懂得社交是相互的。出于对没有朋友的担心,被安排的孩子们只能安于现状;自然,“孩子王”们也不会主动交出自己的权力。因此,在家长眼里一幅和谐欢乐的场景背后可能隐藏着很多委屈。嗯,别问我怎么知道的。
关于故事里的妈妈们
我不知道作者通过这个故事想表达什么,但我看到的最多的除了感同身受的友情问题,就是家庭的教育了,准确的说,是妈妈的教育。故事里的律子和优美子都很像自己的妈妈,美智留的妈妈描写不多,看不出来。不过可以从一些细节美智留的家庭偏保守,和美智留的性格类似。
我妈妈是小学教师,不知是不是这个职业造就了她认真坚韧的性格。我还小的时候,妈妈对恋爱这个话题都是避而不谈的。而律子的妈妈的妈妈却会说“一定有很多男生喜欢美智留吧,我们家干也的情敌可真不少哟”之类的话,让我满脸通红。
“我觉得小律她们家,不是因为缺钱才做那种事的。”
她(优美子母亲)突然转换话题,让我心里一惊,心脏怦怦直跳。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大人谈及律子家的问题。
从美智留的反应可以看出来,她对律子和优美子的母亲一开始都不擅长应付。尤其是优美子的母亲,可能平时就经常和优美子以对等的身份讨论一些问题,因此整个故事中优美子和其他孩子相比是非常成熟的。这点从她对律子妈妈事件的反应就可以看出来,而且——正如上面所说——和美智留想象中的优美子颇有不同。
至于律子母亲对律子的影响,原文里给了十分明确的暗示。在直接导致美智留和律子决裂的事件中,作者做出了清晰的叙述:
她平时高挺的脊背如今却像驼背老人一样弯曲着,就像之前拉开家门时看到的律子妈妈的脊背。明明没有黄色围裙背带,两个人的身影却重合在了一起。
不知道律子偷橡皮和她妈妈有没有关系,她到底对她妈妈的行为是如何认知的呢?她们两人又有没有讨论过类似的事呢?恐怕做母亲的是不会在女儿面前坦然地交代自己的偷盗行为吧,但律子应该知情,毕竟每次转学之前都会有人讨论这件事。从她的道歉来看,律子应该是讨厌她母亲的这种行为的,并担心因此失去朋友。不过故事中没有交代律子偷橡皮的原因,从上述逻辑上也讲不通。我的一个猜测是,作者想借此暗示律子有偷盗的习惯,甚至于之前美智留猜测的律子去别人家里踩点的事可能是真的。另一个逻辑上说不通的是律子忘记了美智留。她和优美子还有联系,甚至记得树里(虽然印象也已经不深了),却唯独忘记了美智留。我能想到的解释有两个:
- 律子是假装的,因为她觉得没法面对美智留,所以以不认识为借口;
- 律子同样是出于羞愧,因此在潜意识里忘记了美智留的存在。
不管是哪个,听起来都满悲伤的。恐怕这也是造成我觉得这个故事回味不佳的直接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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