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往事

武林往事

清朝初 年 ， 战场上的杀声甫散 ， 避 居福建的 少林和尚 仍 在遗民中教 授 传统 的 少林 功夫 ， 以及忠于 前朝的思想。 对此， 紫禁城中 的统治者早有耳 闻。雍正年间，司天监 报告 ， 观测到紫 微 星 居 于 牛郎 星畔。皇帝把大臣们召集来商议这代表什么，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 文渊阁大学士陈文耀分析说 ， 这乃天帝 牵牛耕做 于河边 ， 是 与民同乐的星 象 。星象学说， 此象主明君出世，四海升平，千年太平可期。皇帝应顺应天象，教 天下 黎民百姓 安心务农， 耕读传家，禁武 罢兵 ，以免激起天怒 。 一席话人皆叹服。 皇上 大悦， 传旨：“着各省督抚，将拳棒一事严与禁止，如有自号教师者及投师学习者即行拿究。” 并交 陈文耀办理。陈文耀 深知皇上提点自己的用意在借机解决掉少林派， 领旨后就吩咐 大军 ，杀奔南少林。消息传 到南 少林 ，寺 里 人都知道清兵此来不善。 其时，有一位叫 洪熙官 的少年 ， 正跟随武僧习武， 他 领着几个差不多大的少年，一起 向住持至善禅师 出主意 ，愿与 寺里的僧人 们 ，与清兵大战一场 ， 绝不 投降 。至善 闻知他们都是广东人 ， 便 好言抚慰，劝他们 与 其他人 一道 回乡去， 等到世态平静再回来拜师习武，与 清兵周旋 的事就交给他 。 不几 日，清兵到达， 将寺庙围定 。在少林寺避难以及习武的人都已被至善劝走， 他看看自己心愿已了， 心知还差一步，这件大事可成 。当 清兵杀进寺里。火光中， 他 端坐 禅堂上，在早已准备好的 纸上 ， 写下“乱世”二字 ，作为离世的感言 。跟随至善的武僧， 大多随之 战死寺中。

此役之后， 清兵继续在福建打击少林派，少林派的重心被迫移到 广东。 广东 最早 接触 少林 功夫 的 人叫 蔡九仪 ， 本是 驻扎在辽东 明军的 一名 掌旗官，与清兵作战 多年 。 松山 一 役 后，他不愿 跟着洪承畴 投 降， 私自离开军队， 跑到黄河边，打算渡河回广东老家去。正巧天气骤变，一连 数日 都无法渡河。 这 一日，他又 来 到渡口，遥望对岸，风雨如晦 ， 似乎比前几日更糟 。 正在心中叫苦， 望 见 一位船 家 穿着蓑衣， 在船上 遮盖船具，准备与即将到来的暴风雨抗衡。 便 将身子 探出栏杆， 打听 周围 可有 天气 转好 ，能够渡河 之处 。船家 闻言，直起 腰 来，环望一 周后 ， 徐徐 叹 道 ：“恐怕 一千 里内，都是一样天气。” 一句话说的 蔡九仪 心 中 一凛， 似乎 心有所感， 于是 打消了 回乡 的念头 ， 转上 嵩山少林寺，在一贯禅师门下习武。山中岁月一日日过去，胸中 积郁 的 往 事，以及多年厮杀 带来的 不平 与愤懑 ， 在 茫茫松涛中，都 化作 一招一式的 拳脚 功夫 ， 成为少林俗家中第一大侠 。 十 年 后， 蔡九仪 回到 广东 ，据《拳经》记载，其人精于腿功，擅长“超举术”，能击人于寻丈之外，快如鹰隼 ， 后世 尊其 为南拳鼻祖。明亡 后， 急难好施的 少林和尚 不顾大势 ， 不识大体， 在江湖上 积极 搭 救 蒙 难的 遗老遗少 ，参与 反清复明活动。少林派中 不少 有识之士，预感到 风雨欲来 之势 ，纷纷 离开 寺院 ， 到市井间寻找安身之所 。 《少林拳术秘诀》记载，康熙年间，少林派 巨头 铁斋和尚， 奉密令潜入 潮州， 隐居在乡下， 开馆 收徒 。 从此， 爱好 少林拳法的 人无需去 寺庙 ，在 市井间 就可学习 ， 此举 吸引了大批 青少年 。 至 南少林一战，至善 的 武僧 虽然 被团灭 ，但 至善远 非一介武夫能比，他早已明白武僧教习，不能离开寺庙，很容易被朝廷消灭，这个方式目标太大，不利于少林派了。如今只有潜于市井才能让少林功夫躲避朝廷的围剿。他设了一计 ， 用落后的武僧团 ，将朝廷的注意力吸引 到 福建 来，好让其他地方的少林派得到机会，趁机发展 。果然十几年后，少林俗家弟子 兴起于 广东 ，影响力远远超过寺庙里的老僧 ， 其中很多人 成为粤海武林传奇 。

肇庆古称高要， 秦朝时就是秦军 的 军事 基地，民风剽悍。肇庆城里有 间卖 丝绸 的店 铺，店主叫方德。 懂 经商， 还懂洋务 ， 连刚出现在中国 的洋人 也 到他的店里 进货，搞得一大群孩子来看，仿佛来了影星 。 方德 的店在 前院，后院住 着家眷 。方德 不会武功 ， 但 他前妻 所 生两个儿子，方孝玉、方美玉， 是 至善禅师的关门弟子。 而 后娶的老婆更 是正牌的少林派 ，她 叫苗翠花， 是“少林五老”中苗显的 女儿 。“少林五老”是少林派中的五位 技击 高手：五枚、至善、白眉、冯道德和苗显， 苗显排名老五， 他们武功上乘，被 弟子 奉为“真祖”。五人中，至善和苗显 主张 尊明立场 最力 ，不愿向 清 庭 俯首称臣 。陈文耀 接掌铲除 少林任务 之后 ， 想出 了两条毒计，一条是 釜底抽薪， 火烧南少林 ，打掉了少林派的据点 ； 另一条是 借刀杀人，买通 武当派 ， 让他们 在江湖上与少林派做对。 此时， 江湖 上 有 两大派别 ： 反清复明的少林派，及 对朝廷俯首帖耳 的武当派。至善 战死 ，苗显也不知下落， 一时间， 少林派 失去了最重要的两位首领 。五枚、白眉、冯道德没什么骨气， 内外交困之 下 ， 脱离了少林 。陈文耀 听说 这三人 来降 ， 大喜过望 ，当 得知他们不愿为官，只想隐居起来，研究武术时，遍让 他们加入武当派， 成为了 武当派的领袖人物，听他调遣 。武当派外有朝廷撑腰，内得强援坐镇，江湖声势早已压过少林派 。

苗翠花嫁给方德后，生下一个儿子， 唤作 方世玉。 在 希腊神话里，有 这样 一位 大英雄， 叫 阿喀琉斯。阿喀琉斯的父亲 帕琉斯 是凡人，而母亲忒提斯却是 海洋中 的女神 。 她很 担心阿喀琉斯像他 的凡人 父亲一样，有着容易受伤的身体 。 因此一出生，就将他抱到冥河边，提着双脚，将 他 全身浸泡在河水里 ， 使他 刀枪不入、英勇无比。 作 为少林五老中苗显的女儿， 苗翠花从小耳濡目染 的就是有关父亲的传说， 虽然嫁给 商人 ， 过起了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日子 ， 但 她 心里， 有一个热血江湖，她的 世玉 长大后诀不应该成为 方德那样的 小 生意人，而是 成为 苗显那样的大侠。 方世玉 的不幸之所以发生，就在 还没出生，已 被他的母亲 交给 一 个 他 并 不熟悉的 世界了。据《国技传略》记载， 苗翠花 生下世玉后，特别疼爱，害怕他在未来的战斗里受伤，因此早早准备下了 预防 受伤的办法。方世玉才满月， 苗翠花 就按照 一张神秘的配 方，配制铁醋药水给他通身淋洗，再用竹片、铁条、柴枝把他身体层层包裹起来。据 秘方上 说 ， 如此 处理的人，能够刀枪不入。不过，经过苗翠花处理的方世玉，日后虽然力大无穷，并且比别人多长了一副铠甲般的身体， 人 却显得呆头呆脑，看着像个铁桶，一点也不风流倜傥，只是头硬如 钢 ，筋骨如铁，皮肉似 铜 ，经得起各种拳脚的敲打罢了。

从小， 苗翠花 就不让世玉与邻里的小孩儿做游戏 ， 天天叫 他的 两位哥哥带他习武 。 有几次，世玉跑去与门口小朋友玩 ，都 是 以打架结束。而他打架的招法 特别有意思 ， 不管有多少小孩子围着他，他都 挺起胸膛让别人打，往往对手打不到三拳，自己就手疼难忍了。 那 时习武 之道 已不像方孝玉、方美玉当初 了 ，弟子 们 见招拆招 时 ，有 至善那样的 教师 坐镇 ，不仅 指点 招式，也 指点 礼仪。 孝玉、美玉自己本事不小，但教习的本事却有限，而且没什么耐性。 朝廷 烧毁少林寺 ， 本意是告诫天下人不再舞刀弄棒，没想到 武术没有 禁绝 ， 反而对原本和平的教习制度造成完全的破坏，没有了正规的教师，很多习武少年都被帮派吸收。这时的学 武之人 ， 一味好勇斗狠，哪怕使出阴损招式，只要把对手打趴下，就算胜者。 而两位哥哥教世玉习武 的方式极其粗暴，见他不怕打，就 带他 到街上 参与群殴 。在 街头 混战中， 两个哥哥遇到 自顾不暇 之 时 ，就只得 把 方世玉 丢下，独自 面对 一群 比他大得多的敌手。虽然没人真打这么小的孩子，只是你过来打一下，我过来踢一脚。 直到长大后 ， 成为了街头霸王， 他 还是晕晕的， 分不清什么是街头斗殴，什么是小儿打架，两者 区别在哪里 。 每当他面对敌手， 眼前 还是会 看到那个 身单力薄的自己 ，趴 在 密不透风的人群 中挨揍 ，无法脱身 ， 又害怕， 又孤单，难以忍受 。 他 脑子里 只 剩下 一个 念头 ，就是使出全身力气 ，从 这 一个个 包围 里 冲 出去，逃离 眼前的恐怖 。而他使用的 就是与 小时一样 的招式 ，挺起胸膛，任凭别人来打。他个头不高，身形矮胖，因为 出生后 被苗翠花当做实验品还落下了满脸麻子。仗着一身不怕打的皮肉功夫， 渐渐在街头打出了名气 。 有时他的哥哥受了伤， 一瘸一拐地打街头回来 ， 家里人赶紧去 请医生开 药 。而世玉 天天在外 打架 ，回来 拿起碗就吃，上床就睡 ，浑 若无事 。几年间，少林派在新兴的打斗时尚中打出了名气 ， 好事者将 其中十位最能打的，称为“少林十虎”， 他们都 自幼习武 ，擅长打斗 。他们绝不是 旧式的江湖大侠， 但 在武术界礼崩乐坏 ，帮派文化又未兴起时 ， 被吹捧 为新的市井英雄 ，他们是：洪熙官（花县）、方世玉（肇庆）、刘裕德（惠阳）、胡惠乾（新会）、童千斤（客家人）、李锦纶、谢亚福（南海）、方孝玉、方美玉（肇庆）。方世玉小小年纪，却能占据第二位，并非武功高强，而是靠着好勇斗狠，加上一副被苗翠花按照铁桶制造出来的身子。

因为不喜读书，年轻人 热衷 的婚姻、事业，一 件也 不上心 ， 只知道上街打架。方德生意忙，自然希望苗翠花多管管 世玉 。 苗翠花是 一 个 理想 主义者， 一 将方世玉认定为未来的大侠 ，很难回头 。她从不觉得 是 自己的做法有问题，或世玉不适合 江湖生活 ，这样的念头 从没在她的脑海里 出现 过。她 只能想到 一点， 配方没有 发挥出所称的效果 。 虽然刀剑难伤，但 世玉 身体内 似乎有股 难以控制 的真气 ， 他所有心神都放在 控制 这股能量上 ， 以至看不 到其他 的 人和事。至于秘方 哪 儿出了问题 ，苗翠花 也 说不上来。 从怀上世玉， 她 就 收拾了 一 间小屋， 作为她的实验室， 放满了搜集来的武林秘籍 、 药材。一有空，她就躲进 屋子里， 研究她的配方 。 她 坚 信 世玉刀枪不入的体格 还 需要调整 ， 只要调整 好了， 所有 缺点 就 会 迎刃而解。 世玉 就会 成为成就她的理想，成为一个 人见人爱的功夫少年 了 ，到那时， 就可以 离开她的身边 ，自由自在地闯荡江湖 了 。 但现在还不行，世玉还需要她 的保护 。苗翠花打算 把改进后的药水涂在 动物 身上 做实验，成功后再用在世玉身上 。就在 房子旁边用 木栅围了个圈，养 了一些 小动物， 鸡、鸭、羊。世玉 从 小 很同情这些小动物， 觉得自己和那些小鸡小鸭一样， 都是妈妈的试验品 。 每次母亲 捉起小 动物， 听凭它使劲挣扎， 小世玉都忍不住 去 扒拉母亲的手，哭的很伤心。 长大后 ，一 打完架 ， 世玉就来后院的这座小屋旁 ， 像小时候一样，坐在 圈边， 出神地 看着圈里的动物，一 坐 就是半天。圈里的动物 还跟原来一样 小 ，用柴枝 捆缚 着 ， 只能由人喂食 ，四肢都动弹不了。苗翠花制了药水， 装在 水桶 里 ，每天 给它们 淋洗三次 ，过 上七七四十九 天， 再 把束缚放开 ， 观察一下效果。但 许多年过去了， 苗翠花 日日夜夜 改进， 这些动物 还是 和以前 一样，被体内生出的真气吓得惊恐万分 ， 一松开束缚，就 不由地 胡冲乱撞 ， 撞坏东西， 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 奇怪 的是 ， 受了惊吓的动物， 一看到世玉，被他 抱在怀里， 连摇带拍， 细声安慰一番 ， 总能安稳下来。

苗翠花 在后院 的实验， 瞒不住 方德。 方德从世玉眼中看出他在习武中并未感到快乐，便 想要世玉 学 做生意，将来接自己的班 。可在家里 ， 苗翠花觉得让世玉做生意 那是浪费时间，只有习武才是他该做的 。世玉听惯了母亲的教诲，从不敢违拗。方徳夫妻二人，在世玉身上就起了分歧。 每次去外地进货 ，方徳都 把世玉带 上，父子俩有说有笑，一路为伴 。 倒不是为了保镖护驾， 一来世玉大了， 可以随父亲 到外面 见见世面， 看看做生意也不差，并不比习武之人差多少 。二来 带在身边心里踏实 ， 生怕 回来后这傻小子又 被 他妈妈修改成什么怪样了。

这年，方世玉随 方德北上 杭州 。 到杭州后 ，方 德外出办货， 世玉 则 独自去西湖边 闲 逛， 只见楼台错落有趣，树木远近含韵，正是烟雨江南的奇景，世玉心情大好，不觉走出好远。到岳庙前， 遇到武当派雷老虎在摆擂台，方世玉 不知什么是 擂台 ， 心生好奇， 便 凑 上前看。赶上雷老虎在台上自吹自擂，方世玉听雷老虎话说的很大，但不知 他 有何 真本事， 一时心痒， 便上台挑战。雷老虎 是武当派中 的后起之秀 ， 摆擂台，本是 借着机会亮个相，耍耍威风，聚聚 人气，没想真有人挑战 。 看 到 有人上台，就想 显示本领 ， 随便出个招，就能 将来人打倒 。 哪知对手 轻描淡写就化解了 。 雷老虎没去过广东， 不知道 广东十虎的厉害， 一 听到台下观众叫好 ， 就发觉 自己失了面子， 沉不住气，连 施狠手 。方世玉 这几年在街头没白混。拉开一副铁甲般的身躯，仿佛回到了家乡街头，虽然姿势不 好看 ，但招招都挺狠毒。 二 人打 红了眼，一拳紧似一拳， 全 都没 有留 退路。可雷老虎的拳头落在方世玉身上，如同搔痒，而方世玉的拳头，如同擂鼓一样落在雷老虎身上， 二人打了十几分钟 ， 只见 方世玉站立台上， 气定神闲 ， 雷老虎 则 骨断筋折，倒在 一旁 ， 早 一命呜呼了。

方世玉打死了雷老虎，回去向父亲报信，父子二人 连夜 逃 往 广州。雷老虎的老婆 李小环才刚成家 ，就听说 丈夫 被一个少年在擂台上打死了， 伤痛 不已 。一边操办丧事，一边 叫 徒儿们 打听， 不出一个月 ，便 追查到 方世玉 身上。打听清楚后， 将 自己的 父亲请来，二人关上门商议。 李小环 的父亲 叫 李巴山， 是武当派武威堂堂主，担任 陈文耀的侍卫使 ，负责他的安全。他听说打死女婿的是一位少林派的少年高手，沉吟半晌，想出个主意， 让她 带着徒弟 去广州寻仇， 争取 将事情闹大，自己 随后赶来，找机会 动用官府力量 。 于是李小环 带领大批 武当弟子， 来到广州， 住在西禅寺 内 ， 放话要 向少林派复仇。 话说 得到 消息， 逃回广州的 方世玉 便 来大佛寺 ， 找 “广东十虎”的老大 洪熙官 商量 ，闻讯而来 的很多是 当年南少林的习武少年，此刻声势与从前不可同日而语，再不想在强敌来临时牲口一逃命了 。 唯有 洪熙 官明白靠了 至善 心思深远 ， 广东少林派才能发展到今天。 他很想提醒大家以此为鉴， 审时度势，从长计议 。可惜他的话无人肯听，群情激昂中， 与会的少林派 决定广发英雄帖，将广东各地的少林派 都 邀来 ，与武当派决一死战 。胡惠乾 正 在家乡 躲避官府通缉 ，听到消息，按耐不住， 星夜 赶 到广州 ， 单挑武当，将 白眉的徒弟 张锦洪 当街打死 ， 武当派竟无人能挡，被胡惠乾一个人打翻了天，占领 了 西禅寺 ，震动天下 。李小环被少林派击败，便去向父亲 哭诉 求援 。李巴山 老谋深算，早已不再像女儿，仍将眼光拘泥于为雷老虎复仇。听李小环说，知道 少林派已然发出全力，中了自己的计，拿出整理好的 材料 ，去 向陈文耀报告。在这份 公报私仇的 材料里 ，全是官话，列了少林派几大罪状，什么 打死平民、 纵容罪犯、 欺压妇孺，俨然 广东市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无时不在盼望官军解救 。陈文耀 立刻 调集清兵，名义上是打击街头暴力，恢复秩序，保护人民， 真正的任务 却 是帮助 武当派 攻打少林派，夺回 西禅寺 。 除了调遣全部武当高手 出战外 ， 还 飞书 招来 五枚、白眉、冯道德 这三位武林中的传奇人物，以期万无一失 。冯道德 早已 厌倦自己的行为， 不愿 再与 少林 为敌，离开山洞，去四海云游了 。五枚、白眉 还 甘受朝廷驱策， 从四川峨眉 的隐居地 赶来，落足羊城。在 官军和江湖大佬 双重 打击下， 官府夺回 西禅寺 ， 胡惠乾、童千斤、方世玉 相继在街头火并中 战死，其他人被迫 流落海外 ，极少数人 隐姓埋名，加入 帮派，继续反清复明的活动 。 少林 派 遭 官府禁绝，从此 在 广东 绝迹 。 朝廷看似取得了另一次胜利。但少林功夫的影响并未在市井中消失，后来 南 拳中的 洪拳、蔡李佛拳等一系列 名 拳，以及 少林弟子方大洪在陈近南的协助下建立的 洪门 、青帮 ，都 与少林派有 千丝万缕 的关系，但这些 都 成了 帮派成员接头的隐语， 再无人 明了 其中的瓜葛 了。

至于方世玉是如何死的，据《乾隆下江南》记载，方世玉 死于 少林 、 武当的 一场 大比拼中。当时方世玉在 比武场一连打 败数十名武当高手， 白眉、李巴山 这 一干人，一一战败，眼看朝廷的 挖空心思请来的江湖大派就要败在一个少年之手 。 这时， 五枚 出战了 。 要说 少林五老，冠于当 时 ，但 强中最强 的，还属 其中 的女性——五枚 师太 。 老太太刚刚研究出 咏春拳， 功力大涨。 靠着咏春，她在后世的名气，大过同时代的所有传奇武术家，一步跨入了大宗师之列。但饶是这样， 也不敢与方世玉 来 硬 的 ， 而是 旋风般，围着世玉打 转 ， 一边试探，一边 与他周旋 。 咏春纵 然 精妙， 但不长于力道，老太太击出的拳脚再多，根本奈何不了 世玉的身体 上 。 就 像一具战车， 要 将所有东西 碾压 了 。 战到第三十回合， 所有人都觉得气馁， 五枚 落败只是时间问题，战到此时还能够 自保已是绝顶高明，哪里有什么还击之力， 可就在这时， 书 里记载 五枚 “踢出一脚，正中世玉谷道罩门， 但 世玉 一跤跌在地上， 登 时就爬不起来了”。 这一场龙争虎斗， 这样 分出了高下 。 令人想起，希腊神话的英雄阿喀琉斯也 战 死在获胜的前夜，那时阿喀琉斯已将对手特洛伊人打得四散逃跑。谁知逃跑中的帕里斯，在阿波罗 神 的指引下，偷偷向阿喀琉斯射出一箭，射中阿喀琉斯的脚踝， 脚踝并 不是什么致命之处， 恰好就将阿喀琉斯杀死了 。要是中国的武术家来分析，估计得把 阿喀琉斯列为横练功夫一门，和方世玉一样，再强的身体， 都有所谓命门 在 。

后来有好做评论的人感慨 道 ：谈武者应谨记 啊 ，身体的强壮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内心强壮。世玉纵横江湖， 算是 一世之雄 。 但假如离开母亲为他建立的 那层 保护层，似乎 他 就是一个不快乐的小孩子，丝毫不懂得保护自己。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假如他 从小 能感受到伤痛和打击， 这才是习武的真谛。 但可惜，这种感受从小 在不知不觉中 被人剥夺了， 那么，如此 的天赋又有何用呢？他的母亲，不识天下武功至刚易折的道理， 总是 想着改善他的外表、加强他的的身体，以为这样就可以把孩子照看的更好，尽到了她的责任。假如有武学大师相助，或许 他还可以 修补弱点，学到避挡之技。如此不去修建内心，而一味 装 饰外表，难怪失败丧身。这样的教训，让人感叹之余，后来的修身、习武者可鉴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