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在于体会,今时哪及昔时。我回想小时候叔辈外出打工,离开的时间总是凌晨三四点(班车少,要赶最早的一趟),我被厨房叮咣和人们说话的声音吵醒,揉着眼睛出来,看到的首先是厨房里那盏昏黄的灯,夜色垂垂宽容,柔和的光线里雾气从门口和窗缝透出,向上飘出很远,灶膛口火苗不时卷出来,案板上放一只碗,一个碟,碗里是饺子、荷包蛋,碟里是烙的煎饼,旁边一个系好的塑料袋,里面十几个煮好的鸡蛋。生活贫苦,年少贪吃,本该离开人吃的荷包蛋到了我的嘴里,让我能满足好些天。当时村里还有百十口人,这些外出找活的人被称作“搞副业”,好似在家守着土地耕作劳苦才会长长久久,才是正途;谁也料想不到时势发展,这些遗留在村落里的人反倒走上了偏门,变成再也走不出去的人;五一我回到老家,重走一遍脑海里熟稔至极的各个角落,光顾每个破败的门厅,细数人丁,唯余8户13口,人退草进,曾经热闹的吃饭场地,簇拥许多不知名的野花,到了夜晚,凉风习习,满村寂寂,终于传来一声狗叫,坐实了山村的困兽犹斗之态。
假期有限,我呆了两天,走的时候照例是夜晚,只是不再是为了赶最早的班车,而是为了趁假日期间省下可怜的高速路费。我拒绝了吃食和煮鸡蛋,但是拒绝不了后备箱被塞得满满的。仿佛不经意地和父母说上两句,我开车出发,回望着渐渐隐入黑暗的家门口——一切都变了,只有奔波继续,只有夜色和灯光继续,只有后备箱里的吃食继续,只有房檐下的身影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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