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转了一圈

今天出去转了一圈。

去的地方好找，第一次来旅游，我也有把握三言两语给你指对方向。小城不大，你沿着主干道笔直南开就行，就是快到的时候有点意外，要经过一段乙状结肠般的道路，那段路年久失修，隔几十米就有个轮胎大的坑洼，自然少不了颠簸。

但都值得。就在颠得差不多散架的时候，绕过两道弯，视野忽为之一阔，大桥横亘，水面开阔，银鳞微起，见之忘俗。不禁想起杜甫诗，白鸥没浩荡,万里谁能驯。我觉得这河不虚长江。听我这样夸它，它可能会白我一眼：少来这套，我大哥吃过这方面亏。

「秋水时至，百川灌河。泾流之大，两涘渚崖之间，不辩牛马。于是焉，河伯欣然自喜，以天下之美为尽在己。」

当年发大水的时候，黄河美滋滋想，天下除我孰美。后来奔流到海，才知道自个渺小。

黄河被黄海教育的事，庄子写进书里，告诫我们：骄傲自满的人，要多出去见识见识。打脸使人进步。

午饭在不知名的小村庄吃的。柏油路，路旁是一溜安静的旧平房，身上都画着圈，圈里漆有决定未来命运的汉字——拆。

平头整脸的农家院，摆了数张方桌，阳光甚好。翻过一截矮土墙，左有梅花初绽，右有小河流淌，有人在中间大煞风景地持刃剥羊，手法生涩。不远处几只四月大的羊羔，依偎在一起，知晓了命运，都低了头。

有一会儿，想，它们怎么思考死亡。没几秒，孜然味儿飘来，饥饿感占据上风，思路彻底崩散。

喝的天地爽，四瓶，本来很轻松，没料到头痛到现在。严重怀疑当地村产的假酒。下次再来，光点不喝，研究研究。

饭后坐车进景区，山路婉转，春风拂面，适合唱这里的山路十八弯。

海拔五百米驻留。两峰相望，山谷无声。山风像家里养的大狗，欢天喜地扑过来，凛冽略冷。又想起李白的诗，狂风吹我心，西挂咸阳树。

风把人吹进车里，继续上爬。

山顶有湖，不为人扰，盛产呆痴肥鱼。几年前私下找了找关系，来垂钓过，收获算丰。

山下柳树已抽枝，山顶只微有春意，尚在倒时差。

湖水清澈，落叶沏满，是反复浸泡、已无滋味的一湖清茶。

发现两只棕色皮肤的蛤蟆，浮在湖边。诸般挑逗，仍恹恹不为所动。懒搓搓随你便的样子，看来尚在冬眠，好梦未醒，连生死都不管不顾了。

岸边松树参天幽静，自带拒人千里的高冷。心里欢喜，忍不住踩碎散落的松塔，碾进土里。愿多子多福，青松遍野。

下山路上，遇到拉练的武警。负重、绑腿、挎着冲锋枪、翻山越岭，有些看起来很累了，每次迈小腿，面容都狰狞不已。

已经下午四点，还往上走，这是打算山顶过夜吗？

回去困意涌来，一路无话。

兹已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