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不归

忽然想喝苹果汁。

关电脑，拿了点零钱就下楼，到斜对面便利店。

回到楼下，发现自己白痴了。

钥匙，没有带出来，在钱包里。

HelloKitty的毛毛鞋，浅蓝睡衣裤，套了表弟的校服，头发没绑，像个疯婆子。

在梯级坐下，鞋头大大的hellokitty变得搞笑，左脚骂右脚：你怎么这么白痴，出门不带钥匙？

右脚反驳左脚：我想只是买果汁就没带了，反正在楼下。

笨蛋，在楼下就不用回家了吗？

没带钱包，555

活该，今晚睡马路吧。

好吧，我活该。抱着膝盖重重的叹一口气。

走回便利店，跟店里那个女孩说，我无家可归了。

她叫小雪，是个温柔内向的姑娘，年纪比我小，我们经常聊天。

问我怎么回来了。我说，回来给你讲鬼故事吖。

她兴致勃勃，  我说今晚还是讲个爱情故事吧。

苹果汁的爱情故事。我晃晃手中的苹果汁。

某天夜里，她突然想喝苹果汁，记住，是突然的，就像你很忙时脑海突然出现某人的音容笑貌。然后她拿了零钱就下楼，终于如愿的买到酸酸甜甜的苹果汁。回到家门口，发现自己犯了个低级错误，钥匙还在家里，就只好回到便利店陪一个笨蛋上班咯。

哈哈，小雪听到这里大笑，发现好像哪里不对，她说：你才笨蛋了。

店里很静，偶尔进来两三个客人。

夜渐渐深。广州是个奇怪的城市，每天23点后，夜市就开始了。

街对面的排档把桌椅摆到门口，烧烤炉生起了火。

人群渐渐聚集。几个男人坐下来，围成一桌，啤酒女郎走过去，男人要了一打啤酒，美女服务员端来炒河粉，沙煲粥，花生米。

旁边的桌子亦慢慢坐满了人。醉酒的男人唱着歌，手舞足蹈。女人在聊天，不时爆发清脆的笑声，孩子在旁追逐吵闹。

烤炉的烟弥漫着整条街。

小贩烤着鸡腿，玉米各式小吃，大叔抛着锅炒牛河，啤酒女郎捧着酒到处穿梭。还有卖衣服，小礼品，玩具，水果等的小商贩吆喝着。繁华热闹。

小雪蹭我的胳膊，想吃烤玉米，要不要一起。

晚上吃东西会胖的，我说。

一次两次没关系啦，然后她就快乐的冲出去，跑到对面去买。

夜越深越冷。小雪伏在柜台睡着了，我睡意全无，在架子上找了本杂志，看几页就没看了，靠着墙发呆。

其实苹果汁真的有个爱情故事。以前生病了吃不下东西，胃口差到极点。有个傻瓜听说一天一个苹果，医生远离我。于是买了很多苹果，每天削皮榨汁，看着我喝完才放心。

苹果汁是世界上最好的果汁。

街对面的夜市变得冷清，人群散去。档主叠着椅子，服务员打扫垃圾，小贩推着车离去。

凌晨三四点，回复了夜的清静。

再过两个小时，天就亮了吧。

夜风微凉，扯了扯表弟的校服。裹紧自己。

有时候觉得，很多事变得无所谓了。

像现在，一个人在外面，也觉得没什么。

天大地大，总有可以躲的角落。

我不会轻易的看到绝境。无家可归，并不是绝境。

早上。阿姨晚班回来，碎碎念，怪我老忘记带钥匙。

我去刷牙洗脸，涂面霜，扎头发，换衣服，喷香水，换鞋，出门，等公车。

一切照常，我上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