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在网上看到一个以孩子口吻写的小诗:
《小时候》
我偷奶奶的钱
长大后我问奶奶
“您知道钱少了吗?”
奶奶说:“知道”
我说:“知道咋不换地方?”
奶奶说:“怕你找不到了”
现在………
我却找不到奶奶了
忽然像是被重锤击中了泪腺,忍不住号啕大哭,泪如泉涌一般止不住、擦不完,我也找不到妈妈了,想到妈妈的走,我自责、懊悔,撕心裂肺的痛,我不知向谁说?我不敢细想,也不敢正视,可这事就像沉重的磨盘压在我心口上,喘不过气,心抽抽地疼。
妈妈活到95岁,无疾而终,但最后两年,真是受罪,是那种老年不能自理、一切依靠别人的煎熬,妈妈说:“活这么大,是遭罪了。”虽然有24小时保姆尽心尽责地照顾着,尽管我们常回去陪伴,但身体机能的全部老化导致有腿不能走,卧床躺在床上,如厕也是让保姆抱到便盆上,稍一触动,就嗨吆嗨吆喊疼。每次看妈妈痛苦的样子,我特别恐惧我的“惊人的长寿”。
这个年纪,耳朵已完全听不见了,过去戴着助听器毫不费力和我们交流,现在嫌戴着助听器费劲,也不愿多说话了,说多也累。看电视看不长,一长就眼睛疼,后来索性什么也不看了,只看头顶的天花板,眼睛死盯着一个地方,偶尔自言自语,问她,她说一些你听不懂的话,再问,她会转过眼睛看你,好像不认识一样,清醒的时候,告诉我们,又梦见俺妈了,她来看我,不说话,我要跟她走,她在那儿笑。我知道这时的妈妈真想跟随她的妈妈而去。就这样,打发一天又一天,对于妈妈这个勤快能干的胶东女人该是怎样的羞辱和无奈。吃饭也没胃口了,过去的妈妈是大肚汉,特别能吃,我就遗传了妈妈的好胃口,如今吃什么,妈妈都说没滋味,只是为了吃而吃,囫囵吞枣,味同嚼蜡。
我们看在眼里,心疼却无能为力,只有眼睁睁的看着上帝的手忽远忽近地在妈妈身体转悠。看着妈妈生不如死的样子,我曾经在心底说,让上帝带走吧,别受罪了。
去年的十月,妈妈在睡梦中悄悄地走了,干干净净,面目安详,我本以为我早有心理准备不会过于悲伤,但我却觉得是我导致妈妈走的,我受不了这种咒语的诡异般的应验,我痛恨上帝只听到我的自语却听不到我的反悔,让我再也见不到妈妈了。
我懊悔地想撕烂自己的嘴,我自责地想与汽车相撞,我伤心地想把自己的心捣碎,哭了又哭,平时小心翼翼压着这件事,不让它冒芽,怕突如其来的枝叶撕裂那掩盖的伤痛。但还是忘不掉,藏不住,那一次,回山医,老远地看到那幢老楼,就止不住泪如雨下,双眼一直模模糊糊,车也没法开了,就坐在车里像今天一样号啕大哭, 我再也见不到妈妈了,我为什么就没有妈妈了,我想不开,又不敢往深里想,我觉得我就是杀人犯,就是刽子手,是我害死了妈妈,我就像一个妄想症患者,在自己的怪诞世界里出不来。
今天看到那几句诗,突然勾起心底埋藏已久的伤疤,那陈旧的伤痕突然撕裂,露出一团模糊的血肉,任鲜血淋淋地滴答着,让心一点一点平静,平静成一条直线,直线长长的那头,妈妈在那。
2020.1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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