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郭兴聘
那年微夏,他执她手,对她说:“泌儿,你等我,等着我,等我凯旋归来时,定娶你为妻,决不食言,你等着我,泌儿。”
女子温婉如水,对他轻笑:“好,我等你,等着你。”
谁知这一等就是六年,人生有几个六年?
芳华过世,流年似水,她已没了当年的绝美倾城,不知他还会喜欢么?那是一个秋天吧,他说他要回来了。她跑到门口,凄凉的秋风中只有那一抹孤独的身影,叶落归根,从天亮,等到了天黑,却始终不见他。
她笑了,忍了忍,眼里的晶莹之物竟生生被忍了下来。嘴角挂起一抹笑容,那笑是她常年挂在嘴边的,这次,终究是比以往的弧度浅了些。
晚霞晕红了天边,就这样,她等了一天,转身之际,身后传来一声自己盼了六年的声音:“泌儿,我回来了。”
她猛然回头,泪,如破了堤的河水倾泻而出。晚霞下拉长了他与她的身影,他捧起她的脸,说:“泌儿,你可知道你当年那声等着我,让我熬过了六年。”
她笑了,他对她说:“泌儿,你不爱笑了。”她却有些牵强,人生有几个六年,女子的芳华已过,这六年,她,又笑给谁看呢?
两人的相处竟有些陌生,常常不知说些什么,一天,两人相处竟不到十句。没有了当年的亲昵举动,也陌生了许多。她想,许是他在军队里待的久了,还不习惯。这种想法,直至那天。
那天,他带回家了一个英俊秀美的女子,眉宇之间尽是说不尽的傲骨和英柔。他告诉她:这是六年以来在军队里和他一起行军打仗的英岚。
她笑了笑,英岚也笑了,英岚是一个很好的人,行军打仗,没了女孩子细腻的手指,只是粗糙的人茧子。
用膳的时候,他和英岚行为倒是更为亲近些,她开始心里有些堵塞,可后来是释然了,毕竟六年了,英岚和他相处的时间到底是久……
许久之后,她才被她那蠢笨的想法感到可笑,一个女人为了男人守了六年,换来的终究是一场空梦。
那天,她十里红妆,风光无限,朱唇皓齿,半点朱红,黛眉秀目,似是重回了当年的风华绝代。
红盖头,着新衣,伴喜娘,迎新郎。
是多少女孩梦寐以求的事情,嫁给一个好儿郎,心仪的男子,幸福自己的一生。
一个个美好的誓言,却在新婚当夜,毁的体无完肤。
“啪”
木门被撞开了,她眼前蒙着盖头,看不见,隐隐约约看到有人闯了进来。
他浑身酒气的冲了进来,挑起了她的红盖头。
精致的妆容露了出来,里面藏了多少新婚的喜悦,他不知道。里面藏了多少激动,他依旧不知道。
他强行的按下了 她,嘴唇覆了上去,酒水的味道一下子就灌倒了她的嘴里,她没有反抗,虽然有些生涩,但她依旧迎了上去,没有了当年的娇羞缠绵。
因为她怕,怕她再失去他,一等又是一个六年……
现在的她,比当年,变了好多。
男子一顿,缓缓的抬起了头,眼里仿佛看到了另一个人。
她热情,她豪放,她有着男儿的浴血奋战,她是在军营里和他抗战杀敌的那个女子。
他迫不及待的拥了上来,嘴里不停的嘟囔着:“英岚…岚儿…”
那一瞬,她,绝望,窒息……
原来自己久久的等了六年未嫁,错过了芳华,当年来找她提亲的人有多少她不记得了,只一心想着他,结果却竟是他和另一个女子……
泪水无声无息的滑落下来,湿了红枕头,那本是新郎新娘的枕头,上面绣着鸳鸯,一生一世,不分离。
这样美好的誓言,被眼前这个男子毁的一塌糊涂。
她反抗了,她不情愿,因为她知道,他心仪的女孩子根本就不是她,在床上的,他看到的,是另一个女子!
她苦苦等了六年,换来的是什么?拿她当替身么?他究竟把她当什么了?
下身的疼痛,泪,从来没有停止过,她的心,被他伤了,伤的无法治愈。
那么,又来怎么治呢?
这几天,她压抑住心中的忧郁,和他相处着,直到那天,他与她说:“泌儿,我要出去一下,就不回来用膳了。”
他出去后,她披着裘衣,现在已经入冬了,带着丝丝的凉意,吹动了她的鬓发。
她也出去了,她去的是他们定情的地方,幽兰谷,如花海一般,伴着梦幻,她常常喜欢来这里。
六年里,她不知道想过了他多少次,在梦里梦到了多少回,她的六年芳华,换来的就是他和别的女子互相暧昧?
她自嘲。
可她终究是没有说出口那天新婚之夜的事,她只当他是喝醉了酒……
因为她怕,她怕他在从自己身边走了,一走,又不知道是多少年了。
忽然,远处柳林中传来一阵声音,就像风一样,灌入了她的耳朵,刺的她不能自已。
“将军,我喜欢你,你难道不知道吗?我多次舍下性命救你,你不知道吗?”
“英岚,我已经答应了泌儿,娶了她为妻。”那是他和英岚的声音。
“都六年了,难道你与她就一点都不会变吗?你们谁能确保你们都能像从前一般?这六年都是我和你朝夕相处!”英岚大胆的说着。
没等他回答,英岚把唇,覆了上去。
她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她以为,他会反抗,可是他,没有。
他虽然没有附和着英岚,却也没有反抗,不是么?
英岚见他没有反抗,手也搂住了他的腰 ,温热的气息开始蔓延起来了整片柳林⋯⋯
她扶着树,眼眸猩红,冬天的树皮很脆,只要稍微的用一点力,就会被掰段,发出了咔嚓的声音。
他和英岚几乎是一口说出的“谁在哪?”
也许,这就是军队上的纪律吧?她不懂。
她就在不远处扶着树,脸颊一偏湿润,她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的到。
他和英岚慌了神,他撇下英岚,朝着她追了过去。
她跑过了桥,他追过了桥。
“泌儿,你先听我解释好不好,泌儿,你别这样。”他伸手拉住了她。她回头时眼睛已经哭的不像个样子。
她擦干眼泪,语气平静的出奇,不打不闹,对他说:“好啊,我听你的解释,你说吧。”
他愣住了,竟不知道要该解释些什么好。
就这样,两人站在了那。少顷,她笑着对他说:“六年了,你终于还是叫我对你失望了,我给了你那么多次机会,你却都不知道,你把我当什么了呢?寻常庸俗的女子?”
“我,我,泌儿,你别生气,对不起。”
他以为能挽留住她,而她这次决绝的像是冰冷的玉一样,不给他任何余地。
可是他到底还是忘了,她给过他多少次机会,她等了他多久,换来的,却是他一个不堪的对不起。
他来到家中,不见她身影,他急了,到处翻找,却看见桌子上留下了一纸书,上面是属于她的清秀的字:明日傍晚,幽情谷桥头,我等你。
还是那句我等你,这次却变了味道。
那一夜,对于他和她来说,过的都很漫长,戚戚寒夜,有多难熬?
他四处找她,却不见她的身影。
翌日
那天傍晚的晚霞很美,美得令人陶醉。
他来到了桥头,这里是她与他初次见面的地方,也是定情的地方。
他一个人在那里等着,却迟迟不见她的身影。
晚霞快要沉落的时候,桥对面,一抹红色,翩翩走来,她莲步轻移,走到了桥尾。
一个桥头,一个桥尾。
她穿了一身嫁衣,正是她与他成亲那天的嫁衣,她眉间花细一点,平添了几分妩媚,细长的丹凤眸,里面却不带了任何感情,冷冰冰的。她黛眉高远,头发用一支簪子固定住显得干净利落。
他不解:“泌儿,你怎么穿成这样,跟我回家吧。”
“家?我哪里还有家?”她潭唇轻启。
“泌儿,我⋯”
她笑了,对他说:“莫,我不怪你。我知道的,你出征在外六年,你是人,你也有情,我不怪你,英岚是个好姑娘,以后在外杀敌,也有个伴。”
“ 不,泌儿,你不要这么想。”
他说着就要走过来。
“你别过来!”
“我真的不怪你,毕竟六年了,谁都有变,你喜欢她,我也不怪你。”
她从袖子里拿出来了一张纸,她对他笑,却笑得有点绝望:“我写了一张休书,你把我休了。你只需要盖上手印就可以了。”
他摇着头,想要跑过来,却再一次被她制止。
“你听着,莫,我真的不怪你,你有情,更何况,我们六年都没见面了,我也不了解你了,你和英岚在一块,也许,能过得好一些……”
他沉默了,他不知道改如何去面对她,她是那样爱他,他却对她的爱,不屑一顾。甚至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她。
“找个你爱的人,不容易。莫,你可能是真的爱她吧,你知道吗?新婚当夜,你喝醉了酒,挑起我的盖头,和我折腾了一夜,可这一夜,你嘴里喊着的,都是岚儿,岚儿。”说这些,她一直笑着对他说,可这却让他,承受不了了。
她明明是那么好的一个姑娘,自己为什么要去伤害她。
“莫,下辈子吧,下辈子,奈何桥头,我等你,我等着你,我们还做夫妻。”
她如瑶栗花一样,绝美的对他笑着。
他意识到不好,她的反常,他没命的向她冲过来,可惜,一切,都晚了。
她拔下头上的簪子,一头秀发散落了下来,三千发丝,飘飞。
她那簪子抵住了自己的人脖子,用力一划,鲜血顺着脖子往下流,温热的血。
他跑过去抱住了她,血刺痛了她的眼睛。
他对天嘶吼,她却没能再醒过来。
从此以后,世人们都说,那常胜将军,终身不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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