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巴蜀之地受旱魃侵扰,赤地千里,焦金流石,人间怨声载道,群众苦不堪言。
苦熬数十天,村委会发来消息提醒大家注意预防地质灾害,县域境内将会有一次强降雨。
这个时候甭管大雨小雨,都贵比黄金,哪里还管什么地质灾害。
下午,从南边群山里爬起一团团铅灰色的云朵,慢慢聚拢,形成一堵厚重的云墙,遮天蔽日。风很大,吹得人睁不开眼睛。干枯的叶子纷纷扬扬,犹如暗金色的飞雪。
晚上7点左右,风停了,夜空稀稀疏疏漏下几粒星子,渺茫得如同远处高楼的歌声。我心里却欢喜,这意味着云不曾远去。
天还是很热,一觉醒来,脖颈、脑门全是汗,凉席像块烧红的铁板,烫得吓人。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索性临窗而坐打发这漫长又难熬的夏夜。
窗外很静,死气沉沉的寂静。别说雨了,连丝风也没有。枯坐多时,天际忽然划过一道亮光,沉闷的雷声滚滚而来——要下雨了。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千年前杜工部挥笔而就的喜悦让我感同身受:好雨!真是好雨!温柔安静,润物无声,安抚了我忐忑的心,不必再为旱情焦心,也无须担忧暴雨后接踵而至的灾祸。
雨声中,我沉沉睡过去。
早起开门,凉爽的晨风卷去一宿的疲惫。院子里,青见挂着晶莹的露珠,长春花餍足地卧在枝头,风车茉莉摊开叶子,连路边早已枯黄的黄金菊也在一夜之间冒出浅浅碧绿;花儿草儿说不了话,便把舞台交给蛐蛐儿,稻田、苞谷林、庭院、花园……每一处都是它们展示歌喉的地方,彼竭我盈、顿挫抑扬,山腰人家的公鸡们也引吭高歌,一声又一声,清远嘹亮。
多热闹的早晨啊,连青蛙都忍不住唱和,孤呱孤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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