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讲贾吕王家的神奇医术之前,说说我们老董家极为普通又充满传奇的近代家史是非常必要的,因为我们董王两家在百余年的发展历程中,总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千丝万缕的相互联系着。
那么我们接下来就从祖爷爷的深得传承的三把式木匠生涯,和爷爷的乡土文墨怪客不走寻常路说起吧。
祖爷爷弟兄五个,他排行老三,在我们耕读传家的董家,到了祖爷爷这辈儿,老哥五个分家后,老大最吃苦耐劳会过日子,因为持家有方,省吃俭用攒下钱来置地盖房,老大这房家道日益昌盛,一度超过了村北张家的地亩,近乎村里的首富。老二老三老四老五虽不及老大家富贵显赫,但也属于村里的殷实之家,各个人丁兴旺丰涝无忧。尤其是我的祖爷爷老三,人称三把式,除了坐拥大几十亩良田,还在村里、州里和石门有自己的木匠铺。
说起祖爷爷的木匠手艺,在赵州乃至栾城石门一代,那才叫有口皆碑呢。据说祖爷爷年轻时候性情也是叛逆乖张得很,有一次跟他的父亲因为发展木器店,意见不和生起闲气来,居然扔下铺子和地里的庄稼,带着刚刚完婚不久的祖奶奶离家出走了!当时的祖爷爷充其量也就十八九岁,还没有州里和石门的铺子,只有村里的小木匠铺,不过因为祖爷爷木匠手艺师出名门,其高超技术、匠人声誉在当地已经是颇有影响力了,因为排行老三,年纪轻轻却被业界给了个“三把式”的雅称,据说凡是上不了水的水车,下不去檩条的大梁,祖爷爷三推刨两斧子,都会给器物们收拾得服服帖帖板板正正。
咱们还是接着说祖爷爷带着祖奶奶离家出走的往事。他们一路向北,过柳庄穿龙门,经由榆林道一直到了栾城南关,祖爷爷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一直走到栾城城北二十里铺地界,五脏庙叽里咕噜有意见了,祖爷爷和祖奶奶才停下他们的半旧小席车。就在他们停车来于小饭铺打尖吃饭的时候,嘿,还真是碰巧不巧隔壁是一家祖爷爷老本行木器铺,铺子里的锤子凿子叮叮当当的木匠交响曲,瞬间拉住了祖爷爷的心思,整整一顿饭祖爷爷的注意力都没在饭上,不时分辨着凿子凿偏,锤子落重了的工艺细节,可以说作为木痴的祖爷爷,对木匠技术是入了道着了迷了的,听见了这些熟悉的声响,一时间心里发痒挪不动脚步了。于是乎草草用完午餐结了账钱,带着祖奶奶凑到隔壁木匠铺去看个究竟。
在隔壁干活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师傅和一个十六七岁的木工学徒,可能是因为赶雇主的活计,两个人累得满头大汗,看见祖爷爷二人进来,才得以借机直起身伸一下懒腰。
“要打箱还是要打柜么?”岁数大的伙计问道。那个年代,一般带着女眷进木匠铺的多一半就是给女眷打箱子做柜子的。
“哦,不打家具,只是进来看看”祖爷爷答到。
估计因为雇主催工期,伙计们还在往前赶活,两句问答以后,祖爷爷祖奶奶被忽视在一边,伙计们又开始叮叮咣咣地忙活起来了……
大抵是因为祖爷爷的专业爱好使然,或者是祖爷爷还在为离家出走生闷气,他老人家往那里一站就是个把钟头,祖奶奶一向温良顺从,伴着祖爷爷也在那里附候着。俗话说行家看门道外行看热闹,祖爷爷看着一大一小两个伙计笨拙绕远的凿刨,终于有一点安耐不住对工匠精神的追求了,就在小伙计告假上厕所的当,祖爷爷主动拿起小伙计因为上厕所,刚刚放下的推刨,呲哩歘拉地推了几下。
“你也会木工?”大伙计诧异地问道。
“哦,会一点点”祖爷爷讪讪地回答。
“噢,那就帮着推几刨子吧!雇主催命似的要月底之前交活”大伙计没好气的嘟囔着。
“嗯嗯”
真可谓: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祖爷爷前前后后推了才十来推刨,这几声干巴利索的推刨声响,惊动了店铺后堂的一位行家里手。只见一位身穿青缎子大衫年逾花甲的老者,打后堂里屋急匆匆走出来,三步并作两步跑到祖爷爷工作台这边。
边上的中年男人,恭敬地叫了一声“掌柜的……”,还要接着往下说什么的时候,硬生生被老人摆手止住了,似乎老人生怕中年伙计的说话声打断了祖爷爷刨木板的节奏一般。这边祖爷爷似乎也发现了老人的举动,仿佛能够看得出老人也是同道中人一般,一时间不在客气什么,完全进入了往常干活的状态,行云流水般地展示着从他恩师那里得到真传的“鲁班混元推”,刨花随着嚓嚓嚓的推擦,直飞起来,一下子顶住了房顶,再簌簌落下,似九天玄女散花,如八仙过海落雾,双手横推刨好的原板,哪像刚才两个伙计一般显得那般沉重,这上百斤的原板在祖爷爷手里,恰似轻纱薄缟一样,被祖爷爷举重若轻般的抬起放下任由摆布。接下来祖爷爷单手操起墨斗几个“公输单吊线”勾出卯榫眼,锤起凿落,快三满二,一连串“洞宾舞剑”、“拐李催驴”,叮叮当当悠扬悦耳,此时的木匠铺,大木板,锤子,刨子等等各种物件,一时间好像都得了神通、有了生命,围绕着祖爷爷这个工匠主人上下飞舞跳动,轻松自在地演绎着一个叫做木之魂的交响曲。
老掌柜的、大伙计和出恭回来的小学徒,都瞪圆了眼睛,伸直了脖子,静静地呆在了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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