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你快回家吧！我走下这个坡就看到我同学了……”我向母亲挥挥手，用棉袄上带的帽子捂住脸，顶着呼呼刮过的风，踩着咯吱咯吱的雪花继续往前走……
这是1994年的冬天，十五岁的我上初三。村里去乡中上学的只有我一人，母亲几乎每个周日都要送我上学。
走过覆盖着一层厚厚白雪的麦田，转过熟悉又陌生的小山丘，就走向了弯弯曲曲的下坡路，十分钟左右，我就可以看到我的同学了！
雪花不断地往脖子里钻，我停下脚步，把母亲给我的红方巾抱住头，感觉暖和多了，就打算继续往前走。
“丽丽娃！丽丽娃！停下！停下！”身后传来母亲焦急的呼唤声音，扑通扑通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我回头张望，正是拿着一根木棍向我跑来的母亲，身上的大襟棉袄已经落了一层薄薄地雪花，头发、肩头全白了。
我刚想让母亲回家去，母亲却不由分说地把木棍递给我，转手拿走了我背在肩上的袋子。沉甸甸的袋子里除了书本和文具，还有八个大白馒头、一罐头瓶咸菜。
“东西带全了吗？还有课本和作业没拉家里吧？”母亲再一次检查书包并唠叨起来。
“带全了！带全了！”我有些不耐烦起来，每次送我上学都是这么啰嗦，还总喜欢自己来送我，还说担心父亲送我时粗心大意。
“走！我走前边！你踩着我的脚印走！”母亲背起书包一头扎进了飞舞的雪花中。
雪比来时更大了，更危险的是大风把高处的雪花刮到了低处，越往坡下走，路越滑，窖雪坑越深。
母亲猫着腰，小心翼翼地寻找着记忆中的道路，不断提醒我小心，自己每走一步都要把脚印踩两下再往前走。我紧紧跟随着母亲的艰辛，一步一步往前走。
一个趔趄，母亲差点摔倒……
“小心！没事吧！”
“没事！没事”母亲用手撑着爬起来，继续在风雪中给我开辟道路，此时路上的窖雪已经可以把母亲的脚埋住了……
大约做顿饭功夫，我们走下了这段往常吃碗面就可以走下去的道路。
“和你同学慢点走，看着脚下的路……到学校了一定记得吃饱……”母亲回过头开始上坡。
我和同学刚走几步，身后又传来了呼哧呼哧的声音，母亲喘着气追上我，拿出一双袜子，塞进我的口袋里。
“这两块钱装好，你买点啥用，可不要委屈自己了！”母亲还是不忘唠叨着我熟悉的话语。
“记住了！”我和同学继续头也不回地往学校方向走去。
走了一段路，身后只有我和同学踩在雪花上的此起彼伏的咯吱声时，我似乎想起了什么。
母亲呢？回去了吗？
我转过身，再一次看到了母亲。
母亲在柳絮纷飞的雪花中向我们这边张望着，头发全白了，肩头落满了雪……看到我回头，母亲边挥舞着小小的手臂，边大声喊着让我们慢点走。
我答应着，回头和同学继续往前走。
雪花似乎更大了！
我再次回首，母亲再次向我挥手。
“快回吧！妈！”我大喊着，
“这就回！”母亲小小的身影终于转身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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