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有人说，幸福就是，有人爱、有事做、有所期待。可以说，这三样，邓丘酷都有了，她自己也时不时地对刘将将说，她觉得自己好幸福，每天睡到自然醒，醒来就干自己想干的事，憧憬着未来美好的自己，还被刘将将精心地呵护着，可以说是幸福地每天笑着睡着笑着醒来。

但这两天不知怎么的，她心情特别低落，又开始不停地问自己，人，活着，是为了什么。这样问自己问别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所以也不觉得有什么，而心情低落，觉得大概是因为大姨妈的缘故，女生来了大姨妈总是会莫名其妙地莫名其妙，所以想着，大姨妈结束了就好了。可是，这样的情绪持续了好几天，一天比一天严重，便觉得不对劲起来，不知道到底怎么了，难道是抑郁了？以前即使有这样的疑问，情绪这样低落也是在可控范围内的，但这一次却莫名奇妙自顾自地掉起眼泪来，想不出答案便觉得，没有了活着的意义，死便成为了一种选择。

刘将将说，就是闲的，不用考虑生存的问题，不用上班，没有任何压力，在家想干嘛就干嘛，可不就想些有的没的的了。如果有很多事情哪有时间想这些。现在的生活已经是你自己选的了，如果这样都不开心，就不知道还能怎样了。如果真的想清楚了一切，真的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也只能这样了吧。不知道如何回应的邓丘酷只能他说一句，她“嗯”一句。

奇怪的是，刘将将这一次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而是很让人意外地给出邓丘酷这样一个结论，换做从前，他肯定立刻惊恐地各种安慰，请求她不要离开自己。而面对刘将将这样反常的反应，邓丘酷却也同样平静如水，不会像以前那样动不动就去确认，你是不是不爱我了。即使她想到了死，即使他觉得死也是一种正常的选择。

这两天，邓丘酷看起了动物世界，她突然发现，除了人类的其他动物，散布在地球的各处，为了生存下去，为了繁衍后代，大家都绞尽脑汁、拼尽全力，哪怕只有一丝丝希望也要奋力活下去。为了一顿饭，一口水所付出的艰辛远超她的想象。

以前也并不是没有看过动物世界，动物世界历来是从小到大都不会厌烦的一种节目，只是没有哪一次让她感触这么深，所有生命都在用力地活着，为什么人类明明可以轻松地获取食物，最大限度地活得长久却偏偏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动物的目的在她看来总是很单纯，想要吃饱，想要活下去，想要交配，想要繁衍后代。

邓丘酷记得之前流传过这么一个段子，一个去山区体验生活的博士，遇见一个光着屁股的小男孩在放羊，于是有了这样的对话：

“你放羊干什么？”

“赚钱！”

“赚钱干什么？”

“娶媳妇儿！”

“娶媳妇儿干什么？”

“生孩子！”

“生孩子干什么？”

“放羊！”

大家似乎都把这对话当作一个笑话来调侃，但其实，人也是动物啊，无论怎样包装都逃不出这条线，再怎么高级也都要回到这条线，所以嘲笑的人和被嘲笑的人都让邓丘酷觉得奇怪，但她也一样想不明白。

低落的情绪还在持续，她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大姨妈走了，一切又都会恢复如前，她不知道这一次是不是又是如同以前一样的间歇性抽风。在情绪中的她想不明白这情绪，也想不明白那些曾经想做的那些事，爱着的那些人，对未来的美好期待为什么会突然之间都失去了原有的重量，从而导致生命也失去了重量。好在还会饿还会渴，还会掉眼泪，死成为了一种选择而不是已经做出的选择。

“是害怕了吗？是怕我离开你吗？为什么哭呢？”刘将将问邓丘酷。“虽然我刚刚那么说，但做梦梦到你离开我都还是会难受得不行。”刘将将又安慰邓丘酷。似乎是怕之前的话说重了，刘将将回过头来解释，但邓丘酷还在掉眼泪，不为什么，只是心里难受，为什么难受，说不上来，可能是真的没有原因，也可能是原因太多找不到线头。

总之，虽然难受，但现在还不是结束生命的时候，只是接下来的每分每秒要如何度过还需要思考，明天，太阳还会升起，但邓丘酷看不到，因为在北京，有雾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