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学起源于好奇。
吃喝嫖赌、男盗女娼、杀人越货这类事,也多半如此。
好奇他人生活,往往诱发我们去探索生活的种种可能。
一个人需要多么热爱“活着”这件事,才会想到要穷尽种种可能呢?
这几天,我刚翻完一本书,叫《何为美好生活:Beams at Home》。
用照片方式还原日本58个潮流家庭的家居细节。
480页彩页,130名BEAMS员工的生活与服饰。
是不是想一想就很嗨?
对这本书的内容,我不想说太多。
为什么呀?我不想谈图片。
图片这种东西,除非你看,否则我没法告诉你它是什么。
用语言描述图片,一丁点意义都没有。
那说什么呢?我就说说我翻完这本书的感受。
书厚墩墩的。
当然现在很少有薄书了。
在出版界,书都有变厚的倾向,再版往往也会比原版更厚更硬。
道理不说大家也都明白。
不过这本书是个例外,它是全彩页。
图片说话,展示130名员工生活,这个没法不厚。
当下很流行一个词,叫去物质化。
我没找到这个词的准确定义。
谈艺术设计用这词,描述生活消费趋势也会用。
我现在说“去物质化”,就是在说一种当代技术发展趋势。
比如,手机使得照相机“去物质化”了,
电子书使得纸质书“去物质化”了,
流媒体音乐让mp3、唱片“去物质化”了,
虚拟按键让黑莓手机“去物质化”了。
90、00后对这个词诠释的很好。
他们一出生,就是在这种虚拟中。
有些实体他们根本就没见过。
但是翻完这本书,我们发现一个问题:
在受访家庭的生活中,去物质化似乎没有留下痕迹。
他们照常收集唱片、读纸书,磁带机,
喜欢木质、绿植,自行车,
也喜欢手工的衣服质感,重视旧物、遗物。
这在我们看来是非常不可思议的。
我们是没有旧物、遗物的。
生活用品是没有生命的。
它们就是商品,它们生产出来就是为了完成消费环节。
一进入你的手中,生命就结束了。
除非你再次把它放到二手市场上,卖出去。
记得以前看到网上有个段子,
回想自己长这么大用的最久的物品,
想来想去,就剩我自己了。
一个人没有生活用品的陪伴,是很绝望的一件事。
没有遗物甚至没有信息,值得一个人在临死时传递,
这是一种对生活本身的绝望(圣人可以跳过这段不看)。
这种彻头彻尾的消费主义。
它意味着生活压根就不值得留恋。
伴随而来的一个更严重问题:
我们的爱变得很空洞抽象、很语言化,或者说很誓言化。
我们不会去欣赏木纹,
连喝酒的乐趣也丧失了,
我不再知鸟和植物的名字,
我的口袋也变得只剩下身份证、手机、钥匙、钱包。
我们的写作不是叙事,
而是只剩下了空洞的常识在打架。
这让我想起一个笑话来,
据说朱苏力教授在课堂上讲过:
一个农民和一个读书人走在乡间小路上。没走多远,看见一头耕牛正在吃庄稼地里的玉米苗。农民开始吆喝:“谁家的马在吃玉米苗”,读书人马上制止了农民的吆喝。因为这个不是马,他在书上还没有见过这种马。于是非常坚决的纠正了农民的错误,但他也不知道这是牛还是马,所以认为这个东西一定是动物没有错。于是两人一起吆喝:“同志们注意了,同志们注意了,谁家的动物在吃植物了”。
这个故事很可笑,我们都笑这个读书人。
回头想想,我们是否也犯过“动物吃植物”式的问题呢?
现在的自媒体、网络上什么的,很流行一种社论体,
叫心灵鸡汤,或者成功学,或者进阶课程,或者人生规划等等。
我为什么很抵制这些呢?
就是因为这些评论往往都是大线条,都是“动物吃植物”样式的。
看上去都是社会精英,说的头头是道,理论也放任四海皆准,
但他们说的话根本不能解决任何实际问题,形如放屁。
继续说这本书。
这本书是采访加照片的。
问题很程式化,无非是:
在家里最珍视的东西是什么,
喜欢怎样的时尚风格,
说说你的座右铭,
请给不收拾房间的人一些建议,
今后有什么想要的东西等等。
但他们的回答是不同的。
而我们的问题不同,回答却是相同的。
这说明什么呢?
我们的意识形态是高度统一的。
这种意识形态高于我们生活的情趣本身。
每个人都看着别人生活,忘记了自己怎么生活。
每个人都向外看,最后都活的一模一样。
记得有天晚上,我吃完饭站在窗台上,
你猜我看到什么了?
我看到每一层住户都把电视放在同一面墙上打开,
沙发又放到对面,
他们坐在上面津津有味地看着同一个频道
(当然我指的还不是七点到七点半这段时间)。
这是不是很荒诞?
一个人如何才能活的真实而有趣呢?
我希望你最好是把玩的,而不是匆忙的。
我宁愿看到人们贪生怕死,都是恋物癖、收集狂,
而不是某种“保持高度一致”。
当然,也不排除这这本书是beams一个高级的广告。
一种体验型广告,
就像是采访车主故事来推销一辆保时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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