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眠

  “关上了窗，还能跟着风去游荡，弄乱了床，仿佛躺在我的过往，……这样的晚上，我根本就不会在乎你过得怎样，快乐或是忧伤，如果你在我身旁……”这是耳机里的《失眠》。

  而我的“失眠”，是愈加频繁地，充斥在我平淡日子里的。不敏感也不厌恶，其实还有点喜欢，还喜欢这多余的时间，至少，这一天还比别人多了几个小时。

  老家的门前有一座山，很大的山，还在土坯房的堂屋里写作业的时候，能见夕阳余晖。秋天写算数作业时候，卡顿时就看看门前那一棵果树，树上常常有寻找食物的山雀栖息，叽叽喳喳的，从树枝头到树枝尾再一跃上梢头，啄食些残留果子。“1、2、3、……16、17”一共17只。“呀，树梢头一下飞走了7只，还有1、2、3……10只，对！还有10只，写上17减去7等于10。”作文怎么写？“我家门前有一棵梨树，它比五个父亲都还高……秋天了，父亲从果树上摘下了又大又甜的梨，装在背框里背上去集市里卖了钱，然后给我交学费。爸爸从不让我吃大梨，他说这是我的学费，也不让我吃小梨，因为小梨不甜。可我看见一群山雀在树上争着啄食那些不甜的小梨……”

  觉得父亲在骗我，梨花开得时候他说“等结果了，你就能吃上大梨了。”秋天了，果子熟了，他说“等卖够了学费，你就能吃大梨了。”树叶都掉光了，他站在树上对我说“等明年花开了，结了果就能吃大梨了。”然后一直没吃过树上的大梨，所以父亲一直在忽悠我。

小学六年，每天都会走同样的路，早晨和傍晚，其实也不远，但很难走，特别是回来的时候，邻村的路坡很陡，还有恶狗拦道。我会把放学的路分为五段，第一段是校门口一直到走完水泥路面到小路岔口这段，这段路特别好走，平坦宽敞，可以看见很多车，汽车、卡车，有时还可以看见车顶闪着红蓝色灯的警车。路两旁有许多小商店，一到放学的时候各家商铺都特别拥挤，冬天的辣条，夏天的“冰糕”对我们都供不应求！我每天第一个回到家，就是得亏这些商铺，下课铃一响作为背完课文作业做完的好学生，我能背上书包立刻离开教室。冲出校门，不会在前几家店停留，因为都挤满了人，大家肚子里的馋虫都等着放学后冲到店里，跟老板说“大长今，一包！”我都是在路岔口那两家铺子哪儿，跑得快点总能前一二个到达，然后熟络的“拿货，给钱，走人。”这是第一段路，很着急，很明确。

  第二段是从路岔口到邻村第一户人家门口，这段我得完成一件事，迅速解决掉手里的零食，快速通过崎岖小路，也让后面同村的人发现不了我的踪迹，好让我安全的成为第一个到家的孩子。

  第三段就是通过邻村，这段路很陡，直直的山路跟地面拉了有60度，负重十多斤前行很吃力，但一想到爬上去后可以吹到山岗清凉的风，可以清楚看见村口，就有莫大动力在加油喝彩！

第四段吹着清凉的山风，惬意至极，汗水刚被吹干就到了村口，心里就更得意了。

第五段，热情的和村里的每个长辈打招呼，接受他们的盘问，“谁，谁怎么还没回来，你知道是到哪儿了吗？是不是又被老师留下了，还是在路上玩？等他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他。”于是我怀着不知道什么样的心情快速跑过村子，找到我家的门。

  五段路，对于八九岁的我们的确很远，特别的远，所以把它分成五段，那它就短了，相当于就是我有五个终点，五个终点连在一起就是一段长长的路，一个大大的终点！到现在依然会把遇见的每条道儿都分一个界限，都把他们变小当然都是为了能够到达那最后的终点。

——马卓

2018.08.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