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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男人的自述》

《一个男人的自述》

作者: 知不道君 | 来源:发表于2020-09-06 11:47 被阅读0次

18岁时,这个卑微的乡下青年,终于来到了梦寐以求的大学校园。

这里离家几千里路,他一个人求学,一个人进入了这个浓缩的社会。

在步入大学的校园之前,他的生活的天地,实际上尚出不了故乡的小镇,但人类文学的博大与辉煌,却早已使他告别了乡下人的气质。他常常自认为自己的精神世界似乎已经快上升到了哲学的高度,却对于现实世界无能为力。

现在,终于,他还是来到了大学。仅管这学校很一般,但他很满足。似乎也只有在这样的环境里,他的自卑才能稍稍减轻一些……

他渴望到了这里,自己会被人关爱。他渴望朋友,他渴望恋人,他渴望着缺失的一切。但,他除了渴望,拥有的便还只是孤独。

想象有多美好,现实就有多残酷。

他连最简单的穿搭也不会,有的只是对农民父母朴素的继承。

小时候家里全村最穷,导致他胆小又自卑。而营养不良又导致了个子矮小,身材瘦削,再加上相貌平平,放在一个大天地里,骨子里的自卑更加严重了。

虽然他其实很友善,但为了他的可怜的自尊,他只要一出言就不免伤人,让人觉得傲慢无礼,连室友也不甚待见他。

各种社团动员他统统不去,似乎自己真的没有任何个人爱好,只有自己知道其实是不愿烦俗,更不愿被人指使,或者因为散慢而遭人指责。

学校办集体活动,他当然永远是被嘲笑,最尴尬的那个人。他从不争强好胜,开学一月,只和同桌一人说话。班上的女生,虽然也有使他动心者,却连抬头看人家一眼都不敢。

如果不出意外,他将默默无闻的度过这人生中最美好的三年,然后,孑然一身的离开这个伤心之地,去往更加渺茫的社会漂泊。

然而,她出现了。从她一出现,就注定了这一切的改变。

第一次的,有人亲切的呼唤着他的名字,和他讨论哲学与诗;第一次的,有人愿意主动接近他,请他吃饭,陪他散步。甚至于,连他后来的作为男人的第一次,也是和她。

一开始,他受宠若惊,又十分害怕,害怕自己的自卑,会伤害到胡老师。结果她和他交往,以往的那一切都没有发生。她大方开朗,温柔而善解人意。她完全理解他的世界。她就像一缕夏日里的阳光,打开了他充满阴霾的心扉。

渐渐的,在他的心头,她便成了全世界。至于自己在她心里如何,他不知道,也不敢去问。

他又一次害怕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彼此的关系。毕竟,他们实际上各方面相差太大了,不过是经常在一起说话起饭,而她也经常和别人这样。他十分吃惊,他知道自己吃醋了,他知道自己爱上她了,但她是自己的老师啊!

他很痛苦,他很矛盾,他只好什么也不做,把一切交给时间来裁决。

她待他还是像往常一样好,但渐渐的似乎也开始不一样起来。最为显著的变化是,她开始关心自己有没有对象,而且开始让他更多的介入自己的生活。但一切也仅此而已,似乎这就是他们关系的终点,也是最好的结果。

暑假很快就来了,又很快就过完了。回家的一个多月,他想了很多很多,每天都在思念着她,却不曾给她发过一条微信,打过一个电话。他知道,一旦自己对她说了那句话,一切可能立刻就会结束,但他显然有些忍不住了。

他终于又见到了她,她对他依然是笑面如花,他们每天仍然打闹玩笑,但他能感觉到,她对自己似乎也像自己正在做的那样,有意在疏远着。

某一天,有一个男同学在说他和她,把他和她说的不堪入耳,引起旁边一阵轰笑。

说他,可以忍。但说她,他绝不能答应。他既然偏巧听见了,便不能装不知道。纵然不能在一起,他也想要默默保护她。于是,他第一次鼓起了勇气,或者说愤怒难当失去了理智,冲上去先是和那人对骂起来,旋即又上升到肢体冲突。

事后,只有她带了鸡汤,来校医务室看他。他从小没打过架,鼻青脸肿是小事,胳膊也被对方打骨折了。不过他从不后悔。

听他说罢打架的缘由,她竟然哭了,然后,他们说着说着就把话挑明了。他也是直到这时才知道,她和他是一样的人:表面上比谁都坚强,但事实上特别缺乏安全感,特别需要被人关怀。

话挑明了,就需要表态。他穷尽自己知道的词语吞吞吐吐了半天爱她的话,她却什么话也没有说,点了点头,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然后就离开了。他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

一年后。他们经受住了考验,他们依然很快乐的在一起。

他们所经受的,不仅是时间的,旁人的,也包括他们自己的考验。

终于,在又一个暑假,一个天边铺满红云的傍晚,由开玩笑打趣开始的吻过之后,毫无征兆的,两颗心脏就贴在了一起。黑夜里,白与黑两段身体,终于消弥了距离而成为一个整体,在汗水与某种火热中,给这个世界带来了一阵又一阵狂热的欢愉的气氛。

他终于打算要向她求婚了。一个更好的消息是,他因为她而给自身带来的诸多改变,使他成功过五关斩六将,获得了唯一的一个留校任教的资格。

然后,便是一个晴天霹雳。

她向他坦白了。

她竟然已经结过婚了,而且还有两个孩子。其实他一直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她已经三十多岁了。

虽然她也许并不爱他的丈夫,但他已终究不会是她的那个人,而她的孩子,也绝不允许他取代自己的父亲。

他的前途依然是光明的,但精神支柱似乎被人抽走了。

他知道,这也许是最好的结果,和她在一起的这一年多里,他战胜了自卑与自我,她没有花过自己的钱,也的确是真的爱过自己,并为自己付出了许多。那么,他又怎么能怪她呢。反而他应该感谢她才是。与其说他们最后的结局令人唏嘘,倒不如说,这是上天开的一个玩笑。

她不再是她的爱人,而是成了他在学校里的直接上级。她没有再接近他,他同样也没有。他们之间恢复陌生状态,似乎只用了一秒钟……

几年后,他才走出了阴影,和学校里另一个女老师好上了。偶然之间,他们又谈起了她,他这才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原来她哪里像她吹的结过婚有孩子,只不过是当时学校里全是流言蜚语,为了他的前途,她无奈向校长保证,会和他分手,并从此划清界限。否则,学校绝不允许他这样一个“道德败坏”的人,留下当老师,那些竞争者也不会答应。

知道真相的那一刻,他整个人如同五雷轰顶!想要亡羊补牢,可是一切都已经晚了。她早在分手当年,就已经离开了这所大学。据说她默默顶着自己父母未婚生子简直太不要脸的骂名,带着他们俩的孩子,消失在了人海中,任谁也找不到了……

此时此刻,五年之后,他触景生情,又一次哭了。幸运的是,他终究还是找到了她,并对她说了那一句迟到了太久的感谢老婆,并加倍补上当年缺失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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