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七月十五是鬼节,我欣然回家祭祖。父母亲听说我要回去,早早等在村口。老柳树下柳丝垂绦,母亲坐着轮椅,翘首望着公路的方向。父亲后面轻轻托着椅把,喜悦的心情堆在脸上,像鲜花一样盛开。我归心似箭开车向村口驶来,看见葳蕤的老柳树浓情依依,看见老柳树下衰老的父母亲,激动的心情化成点点热泪,模糊了我的双眼,爸爸妈妈儿子回来了。
我擦干眼泪跳下车,握住母亲的手。母亲脑梗影响了她的发音系统,只能咿咿呀呀地和我打招呼。浑浊的眼睛打量着我,像要寻找我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我接过父亲的轮椅把,推起母亲缓缓回家,父亲拿着我的包后面跟着,这是多么美好的一幕啊。
吃了饭,圩里回来,陪在母亲身边。母亲脑梗后遗症涎水长流,右半身瘫痪,右手没了动力耷拉着,手掌瘦的皮包骨,手指儿竹儿般一节一节,指甲粗糙而长,包满了垢肮兮兮的。我拿湿巾给母亲擦了手和脸,剪掉她的指甲,母亲幸福地笑着。父亲给母亲替洗着衣服,叨叨抱怨母亲不能自理。的确父亲太累了,八十多岁了,还要侍候八十多岁半身不遂的母亲,谈何容易。儿女三四个,为了讨生活,一个也不在身边,一年四季难得有人替顶他几天,唠叨几句己成了口头禅,我们也能理解。
母亲由于兴奋没有午睡,下午三四点,太阳不遗余力晒着大门口,我要走了。父亲驼着背忙着拿着竹篓出去街外菜园里,给我采摘蔬菜,我推着母亲站在边上。几畦菜园紧靠路边,地势穷窄,种的五六样蔬菜。因为有自来水能浇,长势还算可以。父亲把最大的青椒,最红的西红柿,最紫的茄子,最长的豆角,摘了满满一筐,给我放在车里。菜园里一下生机黯然,只剩下一些不成器的小东西奄奄一息。我的心里堵的慌,但有话说不出口。父爱如山,不求回报。
母亲握着我的手,咿咿呀呀,好像有千言万语要说,但她说不出。父亲木木讷讷地站在轮椅旁,话闭在肚里,表达不出来,脸闷的酡红酡红的,像喝了一壶老酒。
分别的时到了,我坐上了车,要走了。我挥了挥手笑了笑。妈妈再见。爸爸再见。晶莹的泪珠已控制不住从眼角滚落,是愧疚,是自责,是遗憾。父母垂垂老矣,一天天离我们远去,而我们为什么不能多陪在他们身边一天两天,送他们最后一程?他们的恩情何以为报?
分别的喇叭鸣起,父母也挥起了手。他们一脸笑意,但我分明看见他们眼里也含着泪珠顺着深深的皱纹,慢慢滚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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