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子时,奔波劳累一天的人们都进入了梦乡。槿花却无法入睡,心里一直在想着今晚赵雨龙说的话。船舱里出了上面的通气孔外,密不透风,小火炉里的炭火正旺,发出的青红色光亮,让漆黑一片的船舱有了光和暖,炉火上的大铜壶水开了,呜儿呜儿地尖叫着。
湘竹被水壶发出的声音惊醒,抬头看时,却见槿花一个人坐在炉火旁边,炉火映照着她清瘦纯美的脸庞。正要说话,槿花早就把一支手指头放在唇边,轻轻地嘘了一声,示意她别吭声,不要把姐妹们吵醒。湘竹笑了笑,翻身又睡了回去。
过了一会儿,槿花感觉到船体开始轻微的悄无声息地移动了,如果不是赵雨龙傍晚的时候告诉她,这时候她根本就不知道滑船又开始向前出发了,至于熟睡在梦中的人,就更无法察觉到了。
另一只大的滑船上,赵雨龙跟龙阳帮谢老大默默无语地并肩站在船头,两双犀利的眼睛,都盯着前方。这个主意还是谢老大想出来的,因为一线天只有少数人才知道,当赵雨龙毫不遮掩地把这次行动告诉他时,谢老大惊呆了,倒不是害怕因此给自己和龙阳帮惹上天大的麻烦,而是为了赵雨龙这舍生忘死的惊天胆量而折服。
天荡山就在河道的旁边,也就一二里路,而一线天就是夏天的时候,天荡山雨水冲刷出来的一条从山顶到山下的水道,地势平坦却极其隐秘,早在几年前,赵雨龙就和铜川二老商量好了,把一线天狭窄之处开凿出来,足够一辆马车通行。
谢老大一不做二不休,决定白天在距离一线天二十多里路的地方就停下来,然后趁着深更半夜,人不知鬼不觉地再悄悄行驶到一线天,卸下人和货物,他继续带着龙阳帮前行,直出百里后,再翻回来。为了安全起见,至此龙阳帮借口过年,停下所有的生意,待风头过了再说。
二十多里路,由于滑行十分缓慢,足足用了两个时辰,当到达一线天时,花婆婆和秋婆婆也从船舱中出来,指着岸上黑压压的一片说:“我们把庄里的壮劳力都派出来接应了,不愁没有速度,过了一线天,在用炸药把路封死,任他诸葛在世孔明重生也猜不出我们是如何到达铜川山庄的。”
说话间,岸上的人早就齐刷刷地走了过来,谢老大照顾帮众,把所有人都喊醒,只说赵雨龙命令不走水道了,又改走陆路。十辆马车和货物顷刻间就上了路,这些铜川山庄的人,平时就训练有素,这时候根本不等任何人下令,与车把式一起,赶着车就走,后面稀稀落落地跟着其他人。这时候就算有那细心人,也无法判断这是哪里。
谢老大只是跟赵雨龙抱拳道别,一句话也没说,转身时,热泪已经盈眶,用力擦拭了一下,一挥手,大爬犁队伍就像一条巨大的黑龙,瞬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一线天的小路,尽管已经被铜川二老悄悄维修过,但狭窄处只能勉强通过一辆车,所以队伍前进缓慢,走过一大半的小路时,天已经快亮了。出了一线天,全都是下坡,弯弯绕绕的,两边还都是积雪树林,如果是陌生没有到过这里的人,根本辨别不出方向来。
所有人都是在天亮的时候凑合着对付了几口干粮,队伍并没有停下,山路极其难走,尽管人多力量大,可有的地方人多反而用不上力。就这样,队伍就像一条缓缓蠕动的大虫,在天荡山里绕行。
等走到了花婆婆提前设好的接应小木屋时,已经过了中午。上山容易下山难,一点都不假,车把式们和铜川山庄的壮劳力们,早就累得不行了,有的一听到休息的命令,一屁股就坐在雪地里,往后一倒,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就是范村喊他们起来,也不听使唤了。范村照着那几个躺倒的车把式就是两脚,让他们进小木屋休息,一会儿就有饭菜端上来,还是热乎的。那几个累坏了的车把式,这才一骨碌爬起来,钻进小木屋,往木板床上一趟,乎乎大睡起来。
槿花带着姐妹们和赵老汉钻进一个专门做饭的小木屋,开始为大家做饭,冰天雪地劳累过度,最好有一口热汤热酒的,既能缓过来身子,还能解乏解困。
三五个小木屋,哪里能送下这上百口子人,幸亏小木屋前面干燥,还有几棵剩下的大圆木头,一部分人就坐在了那里晒太阳,范村又支起了几顶四下里透风的破帐篷,这才勉强让所有人都有个休息的地方。
小飞太保张开靠着师父,两手揣在一起,没精打采地打着盹。自打从临汾城出来,他就有些落落寡欢,邢三儿早就看在了眼里,只是跟赵雨龙说了一声,也没有理会张开。
“哼哼!徒儿呀,你是怎么回事啊,怎么没精打采的,我猜,你是想秀儿了吧?嘻嘻!”邢三儿突然碰了碰张开,打趣道。
“啊!没,没有呀!”张开的心事被师父猜透了,一下子乱了方寸,往旁边躲了躲,结结巴巴地回答道。
“没出息呀,我可告诉你,做我小神仙邢三儿的徒弟,首先就是不能贪恋女色,你这小小的年纪,咋就这么个样子,要是被人知道了,那可不是笑话你一个人了。”
“没有,我,我就是有些累了。”张开赶紧靠近师父,胡乱解释着。
“什么累了呀,我听你大哥雨龙说,你可是一个孤身闯大漠的汉子。你想想,槿花身边本来就没有几个人可用,碗花还容易脱离苦海,不能再让她留在京城吧?冷梅虽说比其他女子成熟干练些,但难当大任,剩下的,不是秀儿还能是谁,总不能留下一个傻丫头吧?那还不如谁都不留。”
“呀,师父,你不用说了,我都明白。嘿嘿!”张开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难为情地笑着。槿花见到他的当天就跟他说了,为了能够多掌握一些京城方面的动态,她把聪明伶俐的秀儿留在了京城,以便刺探段王府的动向,只不过看到雨龙大哥和槿花成双成对的,自己才动了思念秀儿的心思。
唉!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乖巧可爱的秀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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