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苑（109）

《词苑》（109）

辛弃疾：鹧鸪天（四首）

          （四）

有客慨然谈功名，因追念少年时事，戏作。

壮岁旌旗拥万夫，锦襜突骑渡江初。燕兵夜娖银胡䩮，汉箭朝飞金仆姑。

追往事，叹今吾。春风不染白髭须。却将万字平戎策，换得东家种树书。

【译文】：

    有客人慨然谈论功名，使我回想起青年时代的事情，便戏作此词。

    少壮时，我高举抗金旌旗，拥兵万夫。军士们披锦绣战袍，驱突击骑兵，渡江在当初。金兵小心防备，夜枕银胡䩮。我军清晨进攻，齐射金仆姑。

    追忆往事，感叹今吾。春风染不黑我的白胡须。我只能将万字平戎策，换来东邻家的种树书。

【简析】：

    这是辛弃疾的一首抒怀词，约作于宋宁宗庆元六年（1200）。词人时年已到六旬。他的青少年时代在北方度过，具有波澜壮阔的抗金斗争经历。南归后，担任各地官职二十余年，始终坚持北伐中原、统一祖国的政冶主张，但却不被采纳，处处受到投降派的掣肘。后来竟被弹劾罢官，闲居上饶二十年。这首词，就是他的战斗经历和现实窘境的自我写照。

    词的上片追忆战斗经历。起首二句，描写抗金起义军的军容威武，斗志旺盛。接拍二句，描写渡江南归时，与金兵的战斗场面。宋军进兵神速，万箭齐发，奋勇杀敌。上片把抗金的战场写得有声有色，也展现出辛弃疾英勇豪迈的少年英雄形象。

    下片抒发现实感慨。辛弃疾是满怀杀敌报国的豪情壮志南归朝廷的，但多次上奏的平戎之策不被采纳，坚持谋划的备战举措反遭诬告，落得罢官长期闲居的窘境。词人将这一遭遇浓缩为“春风不染白髭须”的形象写照；概括为“万字平戎策”换来“东家种树书”的可悲结局。爱国将领辛弃疾的个人悲剧，也是那个时代的社会悲剧。

    全词慷慨激昂，浓郁苍凉，令人读后为爱国英雄扼腕叹息。

【注释】：

<1>壮岁：少壮之时。万夫：指万千义军。<2>锦襜（chan第一声）突骑：穿锦绣战袍的快速骑兵。<3>燕兵：指金兵。娖（chuo第四声）：整理的意思。银胡䩮（lu第四声）：银色的箭袋。<4>汉：代指宋军。金仆姑：箭名。<5>髭（zi第一声）须：胡须。唇上的曰髭，唇下的为须。<6>平戎策：平定金兵入侵者的策略。指辛弃疾南归后，向朝廷上报的《美芹十论》、《九议》等奏章。<7>东家种树书：东邻人家关于种树的书籍。喻指归耕务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