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过得真快,转眼间就走到了最后一天,本来酝酿着写一些这一年的所思所想,但愈发严重的“提笔忘字”让本就纷杂的思绪不知何处安放。一年又一年的辞旧迎新,对于我们来说甚至不是一种希望和憧憬,更多的是一种莫可名状的恐慌和忐忑。不再年青,不再单纯,不再任性,不再恣意,无形或有形的约束与所畏让初临三十的自己不敢也不能有所怠慢,虽不至曾文正公“打脱牙和血吞”的豪气与决绝,但时不待我的紧迫却无一日疏离心田。我们总愿意在新年的节点上反思一些,再豪气干云地憧憬一番,其实回头看看,不必大动干戈,得失自在寸心,把每一天都当最后一天,把每一刻都当最后一刻,把每一个关爱的人都当做自己毕生的牵挂,这就够了,毕竟,雾霾一天比一天重了。
安顿好妻儿,坐上2016年的最后一趟高铁,回到无比熟悉而又陌生异常的故乡,一本《读库》伴随我由明及暗回到老家。在为靖康前后北宋王朝与辽、金、高丽斡旋而唏嘘之余,我不禁喟叹历史让我们看清的不止是人性的诡妙,更是环境造就的鬼斧神工,又怎样的历史背景,就会有特定的历史人物去填充那个时空,精妙至极。老话说“一年到头,驴也该歇歇了”,我倒不至于这么困顿,但在班车上也不知不觉的丢起盹来,一眨眼就快到县城了,暮色初上,轻霾掠过的故地不乏几分清冽。冬至后的西北小城已寒冷许多,多亏爱妻叮嘱穿上厚实点的羽绒服才感觉温暖如故。回到家中,奶奶像多年以来一样,亲切地挤着眼睛把我拥入眼前亲吻一番,我或许暂时还体会不到这种隔代亲的炽热,但每每念及以往的熟悉瞬间我都涕泣将临。
爸爸是一个老公安,上学、当兵、工作,同学、战友、同事、朋友自然不少,适逢新年,一位老战友给孩子结婚,这又一次成全了他们这些老伙计,渐渐步入中老年,除却家庭的责任与寄托,当年出生入死的战友情或许是最值得珍重的情谊。每逢谁家婚丧嫁娶,他们这一帮老哥们都会排除万难从我四面八方赶将过来,不为那一口饭一杯酒,只为了多年以后看到彼此安好如初的踏实。
今晚来家里的两位叔叔都比爸爸年长一二,但都为同年兵也就不论高低长幼了。在不停歇的推杯换盏中,胡叔叔提起了70年代越南自卫反击战的点滴。那是荷枪实弹的战争,是保家卫国的战斗,是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的生死拼斗,不要说你为何从军,拿起枪上前线就是最大的使命。他们和爸爸已经做好了最后的准备,但阴差阳错,军委的一纸命令,去往前线的部队换做它部,在生与死的关头他们索性规避了。爸爸无不感叹到,若真是去了前线,那咱三个起码完蛋两个。而如若这样,也便没有了今日的故事。爸爸还说,在他参军送行的那一天,坐在大卡车上的他远远地刚到奶奶躲在角落里抹着眼泪。而说到这里,酒过三巡略有醉意的爸爸也眼眶微红,急忙用纸擦拭眼睛与鼻子。我知道,坚强如他也在此时此刻动情。国家的召唤,母亲的挂念,深陷其中,只能祈求上天保佑,最朴素的愿望却是最普通家庭共同的期盼。如今,四十年后的他们已经两鬓斑白,成了爷爷辈,不知不觉中不得不承认老之将至老之已至,对于他们来说,辞旧迎新是一种幸福,也是一种恐慌。谁都希望青春永驻,却不得不面对和接受岁月的如期而至和严肃审判。往前看,是意气风发的青春无悔;往后瞧,或许是绚烂多姿的精彩时光。时间的节点对于他们或许更多了几分可资感慨的细索。
2016,我已无力回望,但我会永远记住这一年带给我的酸甜苦辣。这一年,我年届三十,一个被赋予了太多意义的年龄,我不负你,便是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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