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友小聚，饭后伴着醇香的台湾高山茶，讨论了几个热点话题，说到Papi酱现象，意犹未尽，我继续谈谈我的看法。
讨论问题难点之一是聚焦。由于缺乏逻辑思维的专门训练，中国人比较习惯于跳跃式思维，在讨论问题的时候往往出现混淆概念、偷换主题等逻辑错误。
以Papi酱为例，可以有很多个角度展开讨论，其中一个是个人喜好，也就是讨厌或者喜欢（当然也有无所谓的中间项）。如果从个人好恶的角度，几乎没有可以讨论的余地，因为纯属个人感受，就像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并无对错高下之分。
雕爷提出一个“榴莲式”营销新理念，就是说让爱的人爱死，让讨厌的人讨厌死，那你能说爱吃榴莲的人对还是不爱吃榴莲的人对吗？或者说不爱吃榴莲的人比爱吃榴莲的人水平高吗？
这种判断不仅没有价值而且是有害的，我们过去经常会把很多个人喜好问题与道德挂钩，这是“泛道德论”，就和“泛政治论”一样，我们都曾经深受其害。
所谓社会的文明和进步表现之一，就是只要个人喜好不侵犯他人权利，不违背法律，他人就无权干涉。换句话说，对同样一件事情，你可以不喜欢甚至厌恶，但是你不能阻止或者不允许别人喜欢。
对待同性恋，我们的认知就经历了从定性为流氓行为，到公开歧视，再到同情性的理解，如今则习以为常。并不是说我们异性恋者要去尝试同性恋，而是对于他们的自主选择权表示尊重。
所以，喜欢Papi酱的人就去喜欢好了，讨厌Papi酱的人尽可以表示厌恶并且远离，这是每个人的权利和自由，都需要得到法律和言论自由的保障。
如果讨论的是公共话题——我们的教育几乎没有教给我们什么是公共空间？什么是私人领域？什么是公共话题？什么是个人隐私？所以，我们经常茄子搅葫芦，葫芦搅茄子，说了半天却离题十万八千里。
什么是公共话题？还是以吃榴莲为例。马来西亚盛产榴莲，如果你是在街头或者自己家里吃榴莲，那是你的个人选择，没有人有权利干涉。但是如果你把榴莲带进餐馆、地铁、飞机等封闭式公共领域打开享用，那么你侵犯的就是公众利益，你个人的选择就影响了他人的选择（不爱吃榴莲的人有不受榴莲味道骚扰的权利），这就是为什么在世界上普遍不允许在地铁等封闭公共空间内吃东西的原因。
Papi酱是网红，是公众人物，其媒体的传播属于公共空间，所以，如果我们要讨论的是Papi酱对于社会或者公众的影响和价值，这是正确的思考方向。在这个方向里面，同样有很多个角度。我今天不能全部展开，只选一个角度吧，以此证明多个角度看问题是一种好的思维习惯，而不是要证明我的看法正确。
老友对于Papi酱的“粗口”不喜欢（这是个人喜好），认为影响不好（这是公共话题）。对于个人喜好我说过了，我不评价。对于影响的问题，我基本的观点和态度是：只要她的言论不触及现行法律、不反人类，我们就必须允许这种现象的存在，即使很多人不喜欢。
为什么？因为保证言论自由和多元化是文明社会应有之义，而不是相反。就好像大自然的生态系统，是极其复杂且多样性的。我们不是总说要按照客观规律来办事吗？那么请问：大自然的多姿多彩算不算客观规律呢？记得哈佛大学很多年前有个学生创办了一份色情杂志，有人表示抗议，要求哈佛大学校方予以取缔，校方的回答是：“我们历来没有钳制言论和审查言论的传统。”这么说是不是意味着校方喜欢并且支持色情杂志？绝对不是！那么为什么连这种东西都要给予表达的权利呢？是因为一旦压制言论自由开了头，政府的公权力就会一步一步的蚕食，直到整个社会只有一种声音为止。注意：相比较而言，后者的坏处要远远大于前者的坏处。我相信：在这个世界上，很可能没有一件事情是绝对好的，很多的抉择不过是两相权衡取其轻重罢了。保护色情杂志出版的权利意味着同时保护抗议色情杂志出版的权利。记得美国越战期间，有人为了表达反战的态度，甚至跑到越战英雄举行下葬仪式的法定范围之外（好像是200米开外），默默地举牌抗议。对此，越战英雄的家人固然表示难过，但是一致认为他们有表达不同诉求的权利，只要不侵入个人领域并且遵守相关法律。
我之所以要为Papi酱辩护，并不是多么喜欢她的内容，而是认为这个社会好不容易有了相对多元的公共空间，个人拥有了比较多的选择自由，社会的包容度允许类似这样的人存在甚至蹿红，这才是一个健康的、有活力的社会。
难道说像塔利班、ISIS那样的极端原教旨主义，全面控制人们几乎所有的行为甚至着装才是社会的进步和文明吗？只要不符合他们的标准就要一律消灭掉才是正确的选择吗？就像音乐，曾经的靡靡之音现在却被奉为流行音乐经典，即使存在有些烂俗的歌手和低劣的歌词，但是丝毫不影响你去选择聆听古典音乐，因为，听音乐是开放且自由的。而且，糟糕的音乐我相信一定会被人们自然淘汰，这才符合一切事物发展的规律。你能想象除了红歌别的都不允许唱会变成什么样子吗？
对于文化，政府的最佳选项是不干预，最糟糕的做法是制定统一标准。要相信民众的智商，我们毕竟没有傻到那个程度，只有被长期封闭起来人才会慢慢变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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