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在务农的同时养羊,打从有记忆以来我家院子里总是有很多只羊,它们叫声不同,体型不同,皮毛不同。父亲对羊甚是了解,掰开嘴看牙齿知道羊的年龄;摸摸脊梁骨再抱起来掂一掂就能估出羊的重量,通常非常准确;羊生病时,他也知道怎样给它们治病。羊也喜欢跟在父亲后面,尤其是傍晚父亲从地里回到家后,羊这时候到它们吃“晚餐”的时候了,通常特别发疯,小羊因为可以钻出羊圈就跟在父亲后面转来转去,圈里的羊咩咩直叫,父亲就喂养它们,它们吃饱了就很安静。我最喜欢看他们在冬天的阳光下半闭着眼睛躺在地上反刍,看起来非常满足的样子。当然他们也有不听话的时候,父亲给他们草吃的时候,大羊会欺负小羊,我就学着父亲的样子教训要强的羊。母羊怀上小羊羔临近产期的时候,父亲都会特别留意,有时半夜起来观察动静,冬天里还要想办法给小羊取暖,防止冻死。 大约8岁时的冬天,家里养了好几只绵羊,其中也有几只涨势喜人的小羊羔,喂养这几只羊是父母日常生活中很重要的一部分工作。北方的冬天是农民一年四季中可以晚起的季节,夜很长,热炕很暖,我们一家人像往日一样进入安稳的睡眠。公鸡夜里最后一次打鸣之后,母亲像往日一样起来准备生火,而不寻常的事情发生了:门打不开了。我家的门被从外面用绳子绞住门栓反锁了起来,母亲惊呼,父亲急忙起来,直觉告诉他,有贼来过。好不容易打开门之后,急忙奔向羊圈,圈里已是空空,不见了羊的踪影。。恐慌笼罩了一个本该像往日一样平静的早晨。父亲顺着羊的足迹追索,但很难辨认。他就朝着每一个可能的方向走足够长的距离,以缓解心里复杂的情绪,山区里千沟万壑,很难寻得踪迹。不知道找了多久,在大河边的拐沟进去一个非常偏僻的地方,父亲终于找到了一片血迹,羊肠羊肚被草草掩埋在那里,几只羊显然已经被宰杀。盗贼是谁终究没能查出,只是有一些猜测,但终究是猜测。羊的丢失除了带来经济上的损失之外,使得院子里一下子冷清了许多,往日里咩咩的声音不再,小羊羔踢跳着跑过院子的场景不再。父母平日的习惯也被突然打破,本应跟在父亲身后进入安全的羊圈的羊群,却被贼用一把草欺骗带到宰杀之地。父母因此耿耿于怀了很多年,总是说那天晚上为什么就睡得那么沉以至于让盗贼得手,而这件事也留在了我记忆深处。
【盗贼来,无非要偷窃,杀害,毁坏;我来了,是要叫羊得生命,并且得的更丰盛。(约翰福音 10:10和合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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