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所谓教养就是受苦的人该闭嘴”

作者 | 虚心涵泳

“为什么所谓教养就是受苦的人该闭嘴”，这是《房思琪的初恋乐园》里，伊纹打电话给思琪时，思琪哭得字跟字连在一起地说给伊纹的。这其实是思琪对这个绝望世界的呐喊，对自己至暗人生的哀鸣。思琪善良、动人、有教养，伊纹仿佛长大成人后的思琪，就是这样两个干净的女子，一个（思琪）在依然天真的年纪里遭受了邻居老师的性暴力，一个（伊纹）在结婚之后遭遇了家庭暴力，她们的不幸和痛苦，让人读来怜惜、读来心疼，尤其是关于思琪，让人心生莫大的悲悯。

早在这本书出版之初，就已经知道了它的存在，当时也没有过多地关注，只是单纯地以为这不过是一本畅销书，可能对我来说，并不如很多其他我想读而没有读的书更有价值，所以前段时间买来之后也仅仅是摆放在角落里。也是突然间的心血来潮，想要在读专著之余歇歇大脑，作为消遣性质的读本来打发时间。可是一旦读了起来，却是欲罢不能，坐地铁的时候读、中午休息的间隙在读、晚上睡觉前也在读，甚至放弃了其他一切正在读的书专门来读它，结果在三四天的时间里就一口气读完了这本书，中间还嫌简体字版本不能过瘾，又特意买来台湾出版的繁体竖排本，读完之后更是马不停蹄地写下了这篇读后感。

这其实不是能够让人很轻松地读下去的一本书，作者林奕含患有思觉失调症，故事的内容又改编自她本人的真人真事，小说里的每一句话，都是她在病痛困扰和精神折磨的双重压力下的血与泪，因此，小说也有比较明显的精神失常的影子。可恰恰是这样的一种表达方式，始终紧紧地扣住了我的心弦，也让我最直接、最深切、感同身受地体味到了她的“所有的思想，思绪，感情，感觉，记忆与幻想，她的爱，讨厌，恐惧，失重，荒芜，柔情和欲望”。这是小说的灵魂。

一直以来，关于对未成年人性暴力的印象，我大概只停留在“素媛”的惨状，却不知道在这人世间还有另外一种性的暴力，竟然被蒙上了一层爱的虚伪面纱。可这究竟不是爱，不过是因为社会对性的禁忌感、周遭一切旁人（包括自己无话不讲的闺蜜、原本该给予最大庇护的父母在内）变相协助，更有被强暴的无辜的女孩的罪恶感和深深的自责，才将和房思琪有着同样遭遇的女孩推向了虚妄的爱情里，推向了施暴者的怀里，也推向了无底的深渊。

我一厢情愿的认为在对未成年人施暴的案件里，最让人愤怒的是因为证据不足而让施暴者减轻刑罚，甚至免除刑罚，却无论如何没有料到，比这更让人愤恨到窒息的是，受害者会为自己的被侵害而对全世界都感到抱歉，退无可退之后选择了爱上施暴者，施暴者不单因此得以逍遥法外，进而会更加肆无忌惮地去获取更多女孩的“爱”。不论是有着优渥的家庭条件，能够住在让无数人发出“要是能住进这里，一辈子也算圆满”的大厦里的思琪，还是处在社会底层，连本该保护自己的父母也是唯唯诺诺、忍气吞声的晓奇，都不能逃过无路可退，只能去“爱”的苦厄，这是普遍的性教育缺失所致，从某种程度来讲，父母竟成了施暴者的帮凶，真是莫大的悲哀。

故事的后来，伊纹经历了一番苦痛挣扎，最终还是摆脱了家暴的噩梦，重新看到了生的希望，再有机会去触碰幸福了，无疑给了我很大的安慰。可是小说中的房思琪、现实中的林奕含却不可能这样，她们所经历的痛苦是人间不能和解的痛苦，是毁灭性的痛苦，从她们在第一次被侵犯开始，花季雨季就宣告了终结，注定是要走向无边的黑暗的。所以房思琪一直住在精神病院里，林奕含结婚以后还是饱受抑郁症的折磨选择了自杀来结束生命。林奕含是勇敢的、是伟大的，她忍受着巨大的悲痛，再一次全程经受了梦魇的煎熬，以亲历者的视角记录下了她的极端的不幸，她把天使带到了人间，自己却没有等到天使的到来。

每一个已经或者将要为人父为人母的善良的人，都应该来读一读《房思琪的初恋乐园》，为了更好地保护自己的孩子不受侵害，也为了让“世界上没有人应该被这样对待”成为现实。

- 杂写与杂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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