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霜霜发现了前桌两个男生的秘密,她如同一个点撞过林秋池和丁嘉辰之间的直线,但最后这条线却没有断,反而以他们三个为顶点,形成了一个稳定的三角形。
余霜霜高二那年,正是文理分班之后,林秋池和丁嘉辰坐在了她的前面。当两个风格迥异,但都令人赏心悦目的男生坐在她前面时。她感觉自己的高中生活,或许不至于如老师们所说的那样,充满高压。
当瘦削又挺得笔直,像根葱似的班主任提起学长学姐们的高考成绩时,当他竖着头发带着大家一起念"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时。余霜霜觉得他真的变成了一棵倒立着的葱头,头发是葱须,浓密又精神。
但很快,她就和班里大多数人一样,眼神里充满了信仰。这是一份仅属于高中生的向往,这是一个集体中的人都向相同的目标前进,前有老师作为引路人,后有父母殷殷期盼。高考那几天,全社会都在为考生让路,这样一种特权,这样一种孕育,让身在其中的每一个人,或被动或主动地,深深地认识到自己的使命。
但这样的使命,带来了动力的同时,也让同学们上方的天空倾轧下来,这样的群体里,时常有不合年纪的沉闷。
余霜霜觉得压下来的天空使人喘不过气,周围人也被黑沉的天空染成了灰白色。但林秋池和丁嘉辰不一样,他们带着色彩,余霜霜看到他们时,好像踏入一片无人之境,空气混着清晨的露水和林间的清风,呼吸陡然顺畅。
林秋池喜欢打蓝球,晚自习前,林秋池常常会冒着汗回到座位上,随手拿起丁嘉辰的本子,开始扇风。小麦色的手臂上下挥动,汗珠顺着他的脸颊滑过脖颈,又划进短衫里。余霜霜看着一颗汗珠消失,短短几秒,她幻想林秋池身上的肌肉,分布均匀孔武有力。
大概有六块腹肌!
余霜霜觉得自己思想龌龊,转而又安慰自己食色性也。
林秋池扇了一阵,丁嘉辰停下手中的笔,准备把自己的本子抢回来,嘴里还说着"快还给我"。林秋池露出虎牙笑起来,开始敏捷地躲避。他比丁嘉辰高大,又喜欢运动,在这样的争抢中,一直占上风。
丁嘉辰的手腕不断穿梭着,余霜霜想,班里最白净的女生手腕也没有这么好看吧。
相比林秋池的活泼开朗,丁嘉辰则斯文有礼。余霜霜看到丁嘉辰时,时常想起一句话"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这样恬静的人儿,只有和林秋池在一起时,才露出略带调皮的模样。
余霜霜看着他们玩闹,仿佛玩闹的是自己,她和他们一起发笑。他们和余霜霜之间并没有太多交流,余霜霜却觉得和他们很熟悉。其实,只是余霜霜熟悉他们,且一厢情愿地在画面外参与他们。
"真羡慕你们的友情"
余霜霜感叹,林秋池和丁嘉辰向她笑,一个骄阳似火,一个明媚如风。
是的,友情,整整一个高二上学期,在同寝室的女生腐成一片时,余霜霜丝毫没有受到影响,直到那一天之前,余霜霜还坚定地相信林秋池和丁嘉辰的友情。
余霜霜外婆家在大理,那个云朵美得似仙境的地方,每年都有无数的游客倾倒于这一方土地。
高二的暑假,她到外婆家住。那是个安安静静的村子,她时常可以在阳台上看到成群的游人,他们离得不远。在这样祥和的天空下,即使是人贴人的古城里,在熙熙攘攘中也能感觉到宁静。
古城的夜晚,灯光从巷子两旁精美的屋子中透出,映照在人们的笑脸上。偶尔路过的小屋,藤曼爬满了墙壁,民谣声声入耳,透过窗户往里看,抱着吉他的歌手,闭着眼带着轻晃酒杯的人们陶醉。
再走近下一个小屋时,悦耳的女声传来,那是陈粒的《祝星》。余霜霜想,等自己老了,就在大理找一间小屋子,安度晚年。在歌声与幻想中,余霜霜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林秋池和丁嘉辰,他们两个关系都好到这种程度了吗?居然还一起出来旅游。
然而更另她震惊的画面发生了,林秋池搂过丁嘉辰,灯光交相辉映,电光火石中,余霜霜看到了两个人的一吻。那一霎那,余霜霜感觉闪烁的灯光其实是无声绽放在天空中的烟火,两个美好的人在一起,才不至于亵渎,她不由得把手握在了胸前,她现在才懂寝室里那些女生看同人时的惊呼。
她不由得哇了一声。
当林秋池和丁嘉辰错愕地看向她时,余霜霜还交握着双手,带着一副星星眼,等她回过神来,三方都觉得十分尴尬。
余霜霜眼睛一闭,伸出两只手拍着他们的肩膀。
"嗨呀,我就说你们关系那么好,真是,真是太棒了,以后你们就是我磕的活人cp了"
余霜霜推着两个大男生往前走,然后一边自顾自地说。
"还没吃饭呢吧,嘿,这里我熟,来来来,跟我走"
从此以后,余霜霜不再是画外人,她和林秋池以及丁嘉辰,成为了极要好的朋友。也是那时候,她才知道林秋池和丁嘉辰的关系为什么那么好。
转班前,一个黑黝黝的男生,据余霜霜听说的,那个男生是双性恋,有一天把丁嘉辰堵在了寝室里,伸长脖子想亲他,关键时刻,林秋池挺身而出。
"霜霜,当时我看到嘉辰,好像看到一个瓷娃娃,在强大的外力面前,他没有惊慌,但易碎得令人担忧。我把那个臭小子打跑之后,嘉辰安安静静地,像大多数时候那样,可我看到他眼波闪烁,好像瓷器已经破碎了一个角落,碎片就要掉下来了。但就是这样看起来脆弱的人,很快就恢复了情绪。他整理整理自己的衣服和头发,和我说了声谢谢"
"从那时候起,我就决定我要保护他"
余霜霜听得愤懑又感动,很快,一个传开的谣言,不,或许应该说是事实,在同学们中间传开了。
谣言起源于那个被林秋池揍的男生,他在寝室里大放厥词,说林秋池和丁嘉辰早就睡到一块儿去了,不过丁嘉辰是个二手货。
这种谣言发生的时候,又有一波人觉得,余霜霜,林秋池,丁嘉辰关系那么好,多半是因为林秋池和丁嘉辰都喜欢余霜霜,两个人是朋友,于是便有了电视剧中那样公平竞争的戏码。
没看到林秋池和丁嘉辰,一个赛一个给余霜霜带早餐吗?余霜霜去哪儿他们都跟着,妥妥两个护花使者。他们三个,成绩名列前茅,你追我赶,平时一起讨论学习,那么优秀两个的男生,同时喜欢一个优秀的女生的概率,可以说是非常之高。
而他们三个在讨论中,也做足了这样的姿态。余霜霜乐在其中,拥有了两个人前优秀的追求者,人后还可以嗑cp,养眼又养心。以至于毕业几年后,学弟学妹们还流传着她的传说,传说中她如天仙下凡,美丽得不可方物。两个同时追求她的男生,热情又理智,后来他们三个还上了同一所大学。
不过后来有了同上一所大学,又热衷于这个传说的学弟学妹,才发现余霜霜只是一个带着婴儿肥,眉目清秀可爱的女生而已。有人失望,有人则觉得林秋池和丁嘉辰一定是更加注重内在的人,因为他们三个在大学期间,依然是铁三角。
余霜霜和林秋池还有丁嘉辰说过"现在已经大学了,大家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很少能有人会盯着你们,你们也不用再用我当掩护了吧"语气中带着落寞,是的,余霜霜一直觉得,他们一直带着她,是因为要她做掩护,她即庆幸又悲哀。
"霜霜,你怎么会这么想,我们是朋友呀"林秋池摸了摸她的脑袋,丁嘉辰也带着肯定的微笑看着她。
原来,她一直都被他们所接纳,而不是因为某种理由而不得不拖在身边的累赘。
时光就像午后从窗外洒进来的阳光,看它时,能感觉到缓缓的流动,不看它时,昨日与今日似乎没什么不同。
余霜霜出国留学,林秋池和丁嘉辰留在了国内。
一开始,他们还兴致勃勃地分享着彼此的生活。余霜霜在凌晨时分打开手机,镜头里林秋池向她炫耀丁嘉辰做的午饭,淋满酱汁的红烧排骨是余霜霜的最爱。林秋池说,这道菜就当给远在异国他乡的余霜霜一种安慰。余霜霜腹诽,还不如不安慰。
后来,余霜霜就渐渐忘却了,上一次和他们联系是什么时候。与所有渐行渐远的人一样,余霜霜的世界里,似乎不再有他们的痕迹。
今天是国内的中秋节,余霜霜到国外已经5年,她望着异乡的月亮,心里为远方的朋友祈祷。有些人各自活在了过去的岁月里,但彼此都希望对方珍重。
三年前,余霜霜知道林秋池因为丁嘉辰和家里闹翻,从此之后不再和家人联系,余霜霜想劝,却知道这是两个世界的鸿沟,比她和他们的现在的距离还远。
而丁嘉辰的母亲,那个相貌平平却温柔娴静的母亲,余霜霜回想着她的样子,除了美丽,一切美好的词或许都能用在她身上。
她年轻时爱上了丁嘉辰的父亲,那是一个长了一双桃花眼,模样俊秀的浪荡子。或许到现在,他还不知道丁嘉辰的存在。而丁嘉辰,是他父亲和母亲所有优点的集合,并在这个基础上进行了放大。
余霜霜想,丁嘉辰这么美好,也因为他妈妈给了他一份美好的爱吧。丁嘉辰妈妈深爱着他,爱屋及乌地爱着林秋池。
余霜霜知道,他们的这条路,或许永远走不到头。
“霜霜,我和嘉辰以后能永远在一起了”
“你们现在不就在一起吗?”
“等你回来就知道了”
余霜霜回国前,一直都没再收到他们的消息。或许,他们正过着自己的二人世界呢。
余霜霜回国那天,分别给他们发了自己快回来了的消息。原本不抱什么希望,结果林秋池回复了她。
“霜霜,你回来了,我和嘉辰都很想你”
林秋池和她说,丁嘉辰刚刚受伤,没办法到机场接她。他把他们的住址发给余霜霜,让余霜霜到他们那里,为她接风洗尘。
“像以前那样,我们一起涮火锅。给你收拾好了房间,你肯定喜欢”
“好,那我现在过去。你好好照顾嘉辰,不用担心我”
余霜霜轻敲着暗褐色的房门,有节奏的咚咚咚声,而后她才发现原来有门铃,按响门铃时。她幻想着林秋池和丁嘉辰现在的样子,不知道岁月给他们留下了什么样的痕迹,是成熟还是摧残?
她猜着会是林秋池还是丁嘉辰给她打开房门,转而又想嘉辰受伤了,那肯定是秋池。
可她怎么都想不到,迎接她的,是一张捂了满脸的毛巾。
余霜霜吓到了,在这个空隙还感觉到了毛巾上的香气,让她想起了嘉辰,不知道他和秋池怎么样了。
思绪一下子断裂,余霜霜瘫软着向前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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