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情愫
作者：高空鸟
遥远的情愫（完整版）
更新时间2009-1-27 18:42:16 字数：13342
遥远的情愫
“岱晓峰，你个胆小鬼，旱鸭子！”“喂，你还傻站在那儿干什么？快点下来，别让对面的女生们笑话啊！”......
岱晓峰看着起伏不定的水面，感觉它好像一个扭曲了的幽灵的笑脸，那种笑是如此诡异，令人目眩。他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但是冷不防的被自己的哥们儿推了一把。结果，随着一声惨叫，游泳池中激起了一片半米高的浪花，岱晓峰无助地喊着：“救命......我还不会......游......”
岱晓峰拼命地喊着救命，此时一旁的同学才反应过来，但却都苦于游泳技术欠佳，还没学过怎么救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岱晓峰一点点地沉下去。教练在一百米开外急速朝这儿赶，突然发现水底有个很快的黑影很轻易地超过了自己，那感觉就好像......海豚一样！
很快，岱晓峰的身体被那个“黑影”拖上了岸，然后大家一窝蜂地围了上去。
“他没事了，只是喝了点水。”黑影背对着大家说道。是女生的声音。
迷迷糊糊地岱晓峰也听到这些话，没有动，只是微微睁了下涩疼的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个从没见过的绝美女生，从她的睫毛上滴下的水珠更加增加了她的可爱。
也不知岱晓峰是从哪里染上的这种恶习，只要见到了漂亮女生，他就想跟人家套近乎。这次当然也不例外。现在，他的脑袋一点也不迷糊了，全心思地在想着该怎么运用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正在这时，他的一个哥们儿关心地问道：“这么长时间了，怎么他还没醒啊？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接下来，”岱晓峰也在想着自己接下来该怎么演下去，“接下来......人工呼吸......”她俯下身子正准备做“嘴对嘴”人工呼吸，岱晓峰闭着眼睛，他能感受到从她嘴里呼出的海藻一样的清香，心跳就更加快了。他兴奋地等待着想象着自己的初吻是在大庭广众下与一位心仪的美女......就在这时，“哗”的一声，一桶清水毫无预兆地浇在了他的脑袋上，也打消了他所有的幻想，这一次岱晓峰是喝了足够的水，因为他的嘴刚才还在等待美好的初吻而兴奋地张开着。他一下坐起来，看到拿着桶的黑衣美女后，既吃惊又生气，伴随而来的还有巨大的失落。
“你......你......干什么啊？”
“好了，”黑衣少女莞尔而笑，然后扭过去对围观的人们说，“现在他完全醒了，接下来就拜托你们了！”又回头对岱晓峰笑了笑。然后轻盈地走到游泳池边，以一个优美的动作跳进了游泳池。
这时大家才“哇哇”地乱叫起来，因为大家也一致认为，刚才那个身穿全覆式黑色泳衣的女孩确实是少有的美女，但是远远不是帅哥的岱晓峰却差点......大家怒目以视，恨不得杀了他。岱晓峰不得不低下头来隐蔽，想着：“这下麻烦大了......”
幸好教练来到了他身边，安慰道：“晓峰，没事了吧？”
“教练，我一看到水就发晕......”岱晓峰装作楚楚可怜的样子。
“别说了，我都知道了。那是‘晕水症’，就如同‘晕血’、‘晕车’一样......”这样的解释令岱晓峰都感到吃惊，教练接着说，“下次上课你就不用来了......”
“不!”岱晓峰毅然决然地说，当然他是为了能再见到刚才的那位美女。但是教练却认为他是在挑战自己而大受感动，兴奋地说：“好样的，不愧是我的学生，我会多给你加几个学分的！下次游泳课就继续努力吧！青春就应该这样！”岱晓峰坚定地点了点头，“嗯，谢谢老师，下一次我一定还来！”他与教练一起傻笑了好久，然后突然说道：“只是，我能不能再带个游泳圈......”
岱晓峰边打着嗝边咒骂着酷似魔鬼的游泳教练：“我又不是鱼，让我喝那么多水，祝你全家出门都踩狗屎！”游泳课已经成为了不堪回首的回忆，被教练骂成“超级大白痴”也绝对不是什么好滋味。
喘着粗气，岱晓峰明显地感受到了什么叫体质弱的痛苦。由于教练的“额外指导”，停车棚的大门已锁，他不得不拿出小时候翻墙的本领，以取得心爱的赛车。他默默地向自己的自行车位走去，从车棚大门射入的阳光给一切事物都镀上了一层美好的橙色。他眯着眼，享受着这里美好的气氛。“有时候，走得晚也不见得是件坏事。”他顺着夕阳的光向车棚内部望去，自己的影子被拉得好长好长，就像复活节岛的雕塑。他转过身，瞬间看到了角落的电源插座，闪着奇怪的蓝光。但他并未太过留意。那个插座是用来给老师的电车充电用的，因此没有关掉而指示灯亮着也在情理之中。他开了锁，准备推车回自己远在千米之外的住宿区，突然听到身后有一阵响动，回头见到的情景令他惊讶不已。白天救自己的女生就在不远处的角落里，显得也异常惊讶。
明明刚才那里没任何人的，而且这么晚了，他一个女生在这里干什么？“你在这里干什么？”几乎是同时，两个人喊出了这句话。岱晓峰没理由地笑了起来，女生却有些害怕地发抖起来。
“你想干什么？”女生的话有些发颤。
岱晓峰赶忙收起了刚才的笑容，听哥们儿说他笑起来很不中看。
“别怕，我是今天游泳课上那个男生啊，你还救过我呢！”说着岱晓峰向前走了几步。在夕阳的照耀下，女生看清是那个倒霉的男生后，长长舒了口气。
“原来是你啊，这么晚了，你鬼鬼祟祟的在这里干什么？不会是想偷车吧？”
岱晓峰看了看手边的自行车，不慌不忙地拿出自己的车钥匙，笑道：“我是因为得罪了游泳教练，被罚着学‘狗刨’去了，到现在才放出来，所以......”
“原来是这样。”
“对了，你又在这里干什么？”
“我？我是......”
“你是这里勤工俭学的车库管理员！我见过你的，是吧！”其实他也没见过她，只是想和她多说几句话而已，没有想过这话有多矛盾。
“嗯，我是......是啊。”女生的微笑让岱晓峰呆住了。
“那样......很好啊，呵呵！”岱晓峰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行，那你忙吧，我先走了啊！”说着就跨上了自行车，但是眼睛却还是不住地往后看，于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发生了。紧闭的大门把岱晓峰撞了个狗啃泥。
“见鬼！”岱晓峰在心里暗骂。他赶忙去观察不远的美女，看有没有太丢面子。结果是预料得到的。“那个......那个，我忘了锁过门了。你能帮着开下门吗？”想到她是车库管理员，岱晓峰冒出了这句话。
“哦，那个，那个，不好意思，我没带钥匙......我的同伴误以为我已经离开了，所以......”她结结巴巴地说着，岱晓峰却异常兴奋。英雄救美的时刻到了！
“我帮你出去吧！”他眉飞色舞地说。
女孩关掉了闪着蓝光的电源插座，淡淡地说：“哦，那就麻烦你了。”
......
“你......还挺......重啊......”当岱晓峰又喘着粗气地时候，女孩却着急地想离开。“喂......别......走啊！我还不......啊！”岱晓峰的左腿一滑，扭伤了。
这时前面跑着的女生停了下来，然后又不情愿地折了回来。
“你怎么老是这样？冒冒失失的。今天在游泳馆还没受够啊？”女孩很不情愿地扶他起来，“把鞋脱了，我来给你按摩一下。”
“不......不用了，我自己......能行。”想到自己臭名远扬的臭脚，岱晓峰还是很坚决地拒绝了女孩的好意。
“我......能了解......你的......一些情况吗？”岱晓峰结结巴巴地说出了压抑很久的话，“比如，你的......名字、院系还有......”
女孩突然双手一松，岱晓峰一屁股坐到了坚硬的水泥地上，然后用那双乌黑的大眼睛死死地盯着岱晓峰看了一分钟之久，头也不回地走了，留岱晓峰一个人在夕阳中大喊大叫。
岱晓峰看着浴缸中静止不动的鱼，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你们怎么又睡着了，真是的，白养活你们了。”他还在回想着白天的际遇，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啊，很美好。他又回过头来看看那几只“懒虫”，他们瞪圆了眼睛，但是他们确实在睡觉。岱晓峰想到了白天的那个女生，偷看她时她的眼睛眨也没眨，确实很奇怪。一般从水中出来时眼睛都会条件反射地眨几下的，可是她却任由水珠从额头流入眼睛。
“或许是幻觉也说不定啊。”岱晓峰只能用这种说法来说服自己。可是他又想到了她奇特的全覆式泳服，这种游泳服曾在中世纪的欧洲风靡一时，但是之后就随着人性解放运动的兴起而淡出历史舞台。近年来，科学家在对全覆式游泳服的研究中了解到了它的很多优点，于是又有一大批仿生泳服出现在市面上。它们有鲨鱼皮型、海豹型、企鹅型、海豚型等很多仿生学类型，能使人在水中减少很多阻力，从而行动自如。
岱晓峰忘不了车棚内的事，他“友好”的邀请没有得到应有的回答，对此他灰心不已。岱晓峰当然也对她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感到迷惑，但更吸引他的是——她还会去那里。那样的话......
一下课，岱晓峰就抢在人群之前第一个来到了车棚，这一次，他下决心，一定要了解到她的情况，不论会有什么情况出现，甚至......岱晓峰撇了撇嘴......甚至她已经有了男朋友。“我要自信，我要让她相信，我才是那个......可以......的人。”他红着脸自言自语道。
已经一个钟头了，其他的人早已离开。他抬抬头望了望远方，路的尽头什么也没有。夕阳那迷人的光又洒了下来，但岱晓峰却没了上次的兴致。他失望地准备推车出去，在临出门的时候，他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响声。他慢慢地扭过头来，那奇怪的蓝光又出现在他的面前。
“哎。”岱晓峰叹了口气，“看来我是中了爱情的毒了。”
正要离开时，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闯入了他的视线——是她！
“Hi!”岱晓峰忙打了个招呼，“真是很巧耶！我们又见面了。”岱晓峰厚着脸皮说道。
“你又在这里干什么？”女孩做出很无奈的表情，然后很急迫地想出去。但是岱晓峰却很无赖地用车挡住了出口，他觉得自己的行为竟是无意识的。
直到女孩大喝一声“让开！”他才像个木偶一样把车推了出去。
女孩走到门口，突然像想起什么东西一样折了回来。岱晓峰愣在哪里，看着她急急忙忙地把闪着蓝光的电源插座关掉，然后又急急忙忙地向自己走过来。
“你为什么非要关掉电源？”岱晓峰觉得这是不可或缺的机会了。
可是女孩没有理他继续向前走去。
“不回答我是吧？那我再把电源打开试试。”
“你到底想干什么？”女孩这时终于转过身来，眼睛里放出愤怒的色彩。
“我对你很好奇。我只想告诉你，我很喜欢......”
“你不能这样！”女孩没等岱晓峰把话说完就抢先切断了他的话，“别说出那个字！”
一瞬间，时间都停滞了。只有席席卷来的西风能说明这还是在真实的世界。
“你也许会很好奇，想问一大堆为什么，但是事实就是这样——你不能这样。”她边说边走向岱晓峰，深陷的双眸是那样迷人。
岱晓峰呆住了，他已经丧失了再问“为什么”的权利。
“那么，我能了解你的一些情况吗？”他没想到这个女孩会有这么强的个性，“至少，你的名字和院系。”
又是一阵沉默，风声依旧，像吹过了几个世纪。
“你先发誓，以后不再来这个地方等我；而且永远不能主动去找我。否则，你就自杀！”她盯着他慌乱的眼睛，从中读出了这些话所带来的震撼与恐怖。
“可是我的自行车......”
“你到底发不发誓？”
“好，我发誓。”岱晓峰缓缓地举起了右手。他感觉好像置身于小说中一样。这种事情竟然发生在自己身上，如果没有追到她，到底是不幸还是万幸？
“好吧，”她微笑道，“我叫风妍，大二化工系的。”她的眼睛仍然一眨不眨的，这令岱晓峰感到一丝疑惑。也许风妍意识到了这些，她从口袋中取出一副迷彩镜，然后微笑着将它戴好。“你现在可以走了吧？我目送你离开。”
岱晓峰依依不舍地离开了车棚，在路的尽头他回头望了一下。风妍还在对他微笑。“果然是目送。”他突然有了一种一定要遵守诺言的冲动。
“喂，你们在干什么！为什么要把长得好好的松树拔掉？它们才长了不到一年啊！”岱晓峰对着那些正在清理松树那些可怜的尸体的人大声吼道，但是没有人回应他，仿佛他不存在一样。
“你们听到没有？快停下，停下！天哪！那棵树是我上学期才栽的，你怎么就敢把它拔了？我让你拔！”岱晓峰对着面前的人就是一拳，也不管他是学长还是自己的同班同学。
很快，周围的人都向岱晓峰呆的地方聚拢过来。人群中间是愤怒的岱晓峰和同样愤怒的拔树者。人群议论纷纷。
“住手，岱晓峰！”人群自动让开了一条道路。岱晓峰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也马上停止了格斗。是风妍，岱晓峰对她的声音特别熟悉，虽然至始至终他们之间也没太多的话。他一直在遵守着他们之间的诺言，这是自上次车棚事件后的第一次重逢。
“我们是按照学校的指令来把这些毫无希望的树苗带走的，请不要妨碍我们的工作。”风妍看着不解的岱晓峰，从他的嘴角流出了殷红的鲜血。他的眼神也由不解变为愤怒，变得狰狞不堪。
“什么没有希望！只是你们单方面的论断罢了。它本可以长成参天大树的，却被你们给杀了！”他的眼泪顺着嘴角的血痕慢慢流下，耳畔传来了只有他才能听到的犬吠声。他用犀利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有些局促不安的风妍。
“可是，这些树真的没有活下去的价值了——它们都被传染了干柴系2号植物病毒，任它们继续生长，被传染的树种只会成几何倍地增长。到最后所导致的严重后果就是——地球上最具净化功能及大气循环功能的高级植物系都将灭绝，只剩下具有基本光合作用的藻类及草本植物。由于在短时间内减少了大量陆上木本植物，将会导致动物系的物种大灭绝，当然，人类也难免于难......你难道还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吗？这些该死的树苗是感染者，同时也会是传播者；你这样做的后果和杀死更多树木有什么区别？”风妍此时又显得很平静，面前的岱晓峰却听得目瞪口呆，这些东西都是他闻所未闻的。
但是，他没有忘记高二的时候，也同样有一个人，用同样的口吻说了相似的话。他的可怜的小狗因为被怀疑感染了狂犬病将要被村民杀死时......他的仇恨至今未泯。
“又是病毒！去他妈的病毒！”他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
“晓峰，我警告你不要乱来！”风妍大声喊道，可是人群愤怒的叫喊声把他完全吞没了。岱晓峰倒在了和小松树并排的血泊里。
雪白的屋顶刺得岱晓峰眼疼.他慢慢地坐起来，发现自己正躺在市中心医院的恢复病房里。他朝窗口望去，看到了自己宿舍里养的金鱼，它们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无拘无束，就好像在空中一样。水草随着金鱼的游动而摇曳不定。空气中有了一股水藻的味道，就像风妍身上的味道一样。
他忽然感觉肚子已经很饿了，于是拿起左边床头柜上的一个面包啃了起来。矿泉水下有一个信封，打开后一张蓝色的信纸飘了出来，是风妍写的。
“岱晓峰：
对于昨天发生的事情我感到很抱歉。但是自然便是自然，是无法靠你一个人的力量来改变的。至于干柴系2号植物病毒，如果你还是怀疑的话，这些事实也许可以改变你的想法。这是近几日网络上的最新消息，由于没能有效地控制病毒的传播，中国的兴安岭森林带、西北及东南自然林带，以及人们辛辛苦苦培育的‘三北’防护林都已被列入需尽快扑灭的林带之内。国外的情况也不容乐观，巴西境内150多万平方公里的热带林带已经被完全消灭，北美的原始森林也遭受了不同程度的人为破坏......现在世界范围内的巨型林带已剩寥寥无几，但是病毒仍在不断地传播。
所以，历史是不会因为个人的意志而改变的。相信吧，人类的命运即将终结，不论怎样，这就是既定的现实。但也不必过于悲观，人类创造的光辉文明并不会消亡，它们将由聪明而具适应性的鱼儿所继承。
晓峰，我一直以来都把你看做无所事事、只会追女孩的白痴，然而从你昨天的表现，我看到了一个勇于抗争命运不公的男子汉的生动形象。也许不久我们就永远见不到面了，而我只想对你说，你是一个很好的男孩。会有人在人类残存在这个世界上的100年中替我爱你的。
珍重，鱼儿是不会也不能流泪的，希望你能理解。
你永远的
风妍”
岱晓峰第一遍没太看懂，再仔细看时，他马上冲出了医院。
在就近的一间网吧，岱晓峰看到了信上说的一切。正如风妍所说的一样，现在全世界都在疯狂地毁林，环境学家们疯狂地咒骂着，但也无济于事。残酷的大温室效应时代马上就要降临。
“干柴系2号植物病毒，疑为原寄生在海藻体内的干柴系1号微型反盐介质的变种，因脱离了海藻的控制而传播到陆地上，由植物根系吸收矿物质时一并吸收。在植物体内复制繁衍，使植物细胞高度吸收盐分而死。已知病毒浓度最大地带：美国黄石公园B区核电站，巴西亚马逊雨林科研所，中国Z城市西北郊F大学......”
“F大学，不就是自己所在的大学吗？”岱晓峰马上意识到，这绝不是简单的自然灾难，而是......岱晓峰摇了摇头，尽管他竭力阻止自己向那方面去想，但还是把所有矛头都指向了那个奇怪的人——风妍。
为什么有那封信？好像在提醒自己人类的命运。问什么她会那么确定人类的厄运？甚至“人类残存在这个世界上的一百年”？还有她说的“鱼儿”——她的眼睛从来不眨的，就像鱼儿一样！她穿的奇特的全覆式泳服，以及她高超的游泳技巧......
他要找到她，他知道她能解释一切，然后就有希望——如果还不太晚的话。
车棚。他看到了久违的车棚，四周的树木都已被伐，只留下一个个粗大的树桩提醒着人们它们曾经的存在。远处，一阵阵悲凉的风卷起裸露的沙土，打在车棚的窗玻璃上发出沙沙的响声。世界好像只剩下了岱晓峰自己。人类消失之后的风景也不过如此吧！岱晓峰好像看到了风妍描述的未来。
“你让我久等了。”是风妍，她站在车棚的出口处对还在远望的岱晓峰说。
“今天，我就要走了。”风妍喃喃地说，转身又进入了车棚。岱晓峰追了上去。
车棚内好像另外一个世界。这里的一切还是之前的样子，没有外界的寒冷与荒凉。
“我要把所知道的事情都讲给你听，是关于......未来世界的地球。”
“我是个鱼人，就是你们美称为美人鱼的那个物种。”岱晓峰对此很是吃惊，他也只是以为人鱼只是一个传说，而且到现在为止，岱晓峰仍不能相信风妍刚才所说的话。
“‘南海有鲛，既望而泣，对月流珠’，这应该是最早记载我们的文史资料了。西方流传的亚特兰蒂斯也是我们远古时期的一个分支。也许那次在游泳馆的时候你就已经注意到了吧，我的眼睛是不会眨的，而且我的泳衣是保护我的皮肤的。”
“关于我们的社会，简单而概括地形容，就好像是你们中国历史上的秦国。我们每个国家的人民都是这个国家战争机器上的一个零件，我们的生活就是战争。按照常理，在未来时代，只有我们鱼人一族是不可能发起战争的，而且就算发生小规模战争，持续的时间也不会太久；但是我们这个种族却是好战到了极致，为了得到战争，我们的族人不惜分裂成不同概念化的国家，互相残杀......当然我们中也出现了变异者，就像我。”风妍说到这里笑了笑，“但是我必须装作很服从的样子，就像这次任务。”
“关于人类文明，我从历史书上了解到他们是利用泛滥的基因技术改造了海藻里的反盐介质，然后，不幸就在疏忽中产生了。反盐介质的变种灭绝了陆地上大部分的植物，导致了全球温室巨效应。”
“但是人类是很能适应环境的物种，他们中的一部分精英被保护而存活下来。人类的灭亡另有原因。”
岱晓峰张大了嘴巴：“那人类......到底是怎么灭亡的？”
“是被我们鱼人灭绝的。”风妍看着岱晓峰难以置信的表情，继续说道，“文明没有贵贱之分，只有有无希望之分......”
“温室巨效应使许多海滨城市淹没洋底，给我们鱼人带来了文明的曙光。鱼人学习了人类流传的战争武器制造技术，然后是基因技术。”
“这是个自头至尾的悲剧，我们的科学家只是一味地学习所谓的‘技术’，然后，用于杀戮......”
“他们利用基因技术改造了鱼人的后代，使其能够脱水生存。然后，人类就成了鱼人疯狂猎杀的目标。”
岱晓峰惊讶地捂住了嘴巴，但是风妍说出了更令他吃惊的事。
“现在世界上的干柴系2号植物病毒，中国范围内的是从这里传播到外界的。相信你也猜到了，那个病毒的人就是我。那次让你碰到了，我也很吃惊。”
她指的是那次蓝光事件。蓝光代表高能。
“至于为什么选在那个地方，我也不解释那么多了，一言难尽。”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使另一个民族遭受毁灭是一种无上的乐趣吗？”岱晓峰发出了野兽一样的咆哮。
“请原谅。我不想解释太多。由于我们的科学家检测到在这个关键性的时代出现了丝微的时空扰动，这威胁到了未来的世界，我才被通过时空隧道传输到这里。”
“是什么时空扰动？”岱晓峰很是不解。
“由于某些不明原因，病毒没有被释放。我的使命就是——人工释放病毒，而且要做得不让人察觉......”
“我的四个同伴有两个没有成功，北美和巴西的都很成功地完成了任务。我们的种族出现在历史上只是一个偶然，可是为了维护我们的文明，我必须这样做。”
“那样你就以牺牲人类文明为代价，来达到你们所谓的文明吗？”岱晓峰有些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如果历史上不出现干柴系2号植物病毒，鱼人就不会得到人类的文明，就不可能复兴，更不可能灭绝人类。他的眼眶里饱含泪水。
风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半天之前，我还是一名迷惘的士兵......但是我现在自由了。那种病毒再不会给你们找麻烦了，再也不会了......”岱晓峰看着嗫嚅的风妍，她的眼睛在抖，这让他感到一种不祥的预兆。
“你知道因果律吧？”岱晓峰点了一下头，“假如一个人通过时空隧道回到他爷爷的时代，然后杀了他爷爷，会出现什么样的结果？”
“也许，他会死吧。”
“对了一半。”风妍抖了抖身子，“正如你想的，爷爷是因，他是果。如果因没有了，被捆绑在时间维度上的他也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于是他从既定的时间流上解脱出来，但是只能以毫无意义的信息流的形式向宇宙边缘散发。他在原来世界的实体也会越来越......”
岱晓峰突然发现风妍的脸好像变得微透明了一样，他似乎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我杀死了发明这种病毒的科学家，也就是说，我的任务已经失去了‘因’......我已经解脱了。”
岱晓峰绝望地像抓住她的手，但是像在梦中一样，她的实体是通透的，就像所说的“全息影像”，只是这种感觉是那么悲凉。
“再见，我的朋友。只要地球上的人类依然存在，海中的人鱼就不会变得疯狂......我很喜欢这里的生活，还有你。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要结束了。”
岱晓峰已经泪流满面了。
“记住，宇宙间一切无意义的粒子流都融入了我的记忆，我从来都没离开过你。记着你的希望，它是神奇的生命种子，能帮你们开创新的纪元......”
岱晓峰已经泣不成声，眼睁睁地看着风妍凭空消失......
认识一个人只需一瞬间，忘记她却要一辈子；珍惜仅剩的绿色，守卫文明的家园。
——新纪元首脑岱晓峰墓志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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