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自家步行至医院,一间间店面在向我迎面走来,其中大多数是服装店。这条商号遍布的大街,常发生店面倒闭、转让,又重装修的事。一个个迥异的店名,富丽堂皇的店面,在我眼皮底下兴起又落幕。
今日又见一家店面在重新装修,甚觉诧异,这家原本是一间快餐店,主要做早餐和午餐。每天我从那儿经过,虽不过分注意,但余光总会瞥见,瞥见里头的食客也算热闹,偶尔在用餐高峰期间,我恰好经过,那店门进进出出的人还会挡片刻儿我的去路,为何又倒闭了呢?
原先看服装店倒了又倒,装了又装,隔断时间就有家店焕然一新时,我不觉奇怪,究竟是服装店,客流量小,需求也小,也就在逢年过节时多一些人。而那家快餐店又缘何倒了呢?我曾在里头吃过两次,价钱对于我这个惯于点外卖的人来说其实不贵,但味道一般,故而我很少在那儿吃。
我记得在用餐时间,一盘盘佳肴摆在玻璃橱窗里面,进门抽出一个塑料盘,边走边选着想要的菜品,最后在柜台结账。此时厨师就在店门口或叉手而立,或蹲在马路牙子上边,悠闲地抽两根烟。他们胸前仍挂着围裙,面无表情地看着来来往往的食客。
每天的每天,服装店、鞋店、点读机店都较为冷清,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开了半年多的赵一鸣零食店。
这家店是这条街唯一的零食店,每天的每天,人们摩肩接踵,熙熙攘攘地进出那家店买零食,真可谓热闹非凡。
璀璨的招牌灯光,惹人注目,便宜又好吃的广播吆喝,引人流连。不管是再怎样行色匆匆的人儿,只要踏过店门口的路,就会被里面的一列列一排排花花绿绿、蓝蓝紫紫、颜色各异的零食给吸引住余光。店里的夺目灯光,显耀着大大小小的零食袋,光子经店门玻璃再折射进路人的视网膜中,给人视觉中枢的印象仿佛就是个个零食化身成了小精灵,充满了气体的鼓胀的包装在将它的美味喷薄出来。古有望梅止渴,今有望零食而食欲大动。
如此的装潢,如此的价格,自然将大人和小孩都牵制住了。据我的观察,许多顾客不是路过这家店进门随便买买的,更多的是骑着一头小电驴停在门口,又提着两大袋子出来骑小电驴回去,更有甚者直接开小轿车过来停在附近禁停的路段,抗了几大袋零食放进后备箱后扬长而去。
赵一鸣对这小县城的下沉市场可算是拿捏得稳稳当当的,在这条店面经常倒闭装修的街上,每天人满为患的它,估计在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改头换面的了吧。
这条街上另外一个不会改头换面、焕然一新的东西,那就是我了。
经过那些店有五年多了,每家店都有营业员在门口守着,他们或许会注意到我这么一成不变的人。
每天的每天,冬春时牛仔配卫衣,顶多加件上黑下红的夹克外套。夏秋时T恤衫搭牛仔或松紧裤。穿衣是如此的没品——他们兴许会这样想。
左手握手机,右手捏着钥匙,走走走,走在那条街上,独自走着,或行或趋,或彳亍,这是一成不变的姿势,相随的唯有影子,更凄凉的是阴雨天,连影子都没有。这么多年了,他还是一个人吗——他们兴许会这样想。
“嗨,帅哥,我们店里进了有新款潮服,很适合您的,最近还打折呢?不进来瞧瞧吗?”五年前第一次见到这位怪人走在这条街上时,他们很热情的招呼,随后遇到几次这怪人的冷脸与沉默后,他们也再不招呼。好怪的一个人,好像很坚定地目视前方,眼神却是空洞的——他们兴许会这样想。
兴许他们什么都没想,想的是怪人,怪人就像某位疑心病重的狂人。狂人疑心那赵家的狗为何多看了他一眼,而怪人呢,疑心他们对怪人有种种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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