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花期雨水充足,株壮角肥。看它们色质均匀,金黄一片,菜籽个头又大,到时出油率肯定高。老公公站在田埂上,看着揉下的菜籽,满脸堆笑。
公婆老了,没力气种地了,又舍不得给别人种。每年揉菜籽,不是婆婆要揉腰,就是公公腿疼了不能跑。去年抱菜籽时,婆婆一脚踩空,翻了个大筋头,直挺挺地仰到了水渠里不能动弹。吓得公公连忙叫人抬她回家,好在腰扭伤了,有惊无险。
如今,好了伤疤忘了痛,又把别人的荒地荒阁拾过来种。说这样能多打些菜籽,多榨些菜油给我们。在外打工的老公听说后,气得打电话吓他们:“你们多大年纪了?还种?万一有个好歹,我们做不成事小,你们也吃苦受累得不偿失。再种,恐怕连老命都能种丢了。”
既然劝了不听,那就改变策略。去年黄豆收上来,我找公婆商量,能不能把地给我种油菜,也让我增加点收入。没等我话说完,婆婆就一把抢过去:“你一天没种过田,你会种?要是种咯荒掉,还把人家大牙笑掉下来的。”听她的话音,她还想再种一百年。
农村人做惯了,哪能说放手就放手。看来他们的根据地不易攻破,要慢慢掠夺。多说无益,我扛着锄头,带着菜种直接下地了。公婆见状,互望一眼,三轮车一推,紧随其后也下了地。
帮他们拔黄豆时,我就知道哪块地好种,哪块地不好种。我不用挑,直接跑到一块缩在里面的五分地,低头锄草。
“你实在要种,那边给你学着弄。”随着公公的手指,我看了看公路边上的那块地,傍水,路边又有井,双道水泥路。再看看右腿弯曲的公公,那满头芦花般的头发。和边上一脸不悦,体重一百六十多斤长年三高重量级的婆婆,摇了摇头:“不了,我就要这块。”
“这块地大,你没种过,又不好浇水。下面的河床都干了,又长满了蒿子,有水也不好挑。”公公盯着我,满脸期待。“不了,我就种这块。”
我无视于一边的公婆,锄草翻地施肥。心想,哼,小看我。没吃过猪肉也听过猪叫,小时候母亲种油菜,我经常跟随左右。我就不信种不出个万紫千红一片来。正当我拿着菜种准备洋洋洒洒时,一边的公公及时阻止:“你干嘛?”
“ 我能干嘛?种菜啊。”看着公公,我一脸好笑。
“现在不同以往,种油菜不需要移栽了。你这样种,既浪费了油菜种,又费时费力。出来后秧苗还要拔了移栽浇水,太麻烦了。你别急,先看着我弄。”
只见公公从三轮车上拿来一根尺把长的细棍子,顶端绑定了一个塑料雪碧瓶。又拿来一片硬纸,卷成注口状套在瓶口,细心的把菜种一点一点倒进瓶里,装到一半时,只见他扭紧早已锥好洞的瓶盖,然后,把棍子反倒着,让瓶口朝下对着翻好的地面,右手紧抓着棍子,双目聚精会神,双脚有规律的慢慢向前移动。
我细心观察,公公就像一位指挥官,右手不停地上下抖动。半瓶菜种正好有一个窜动的空间。菜种好似士兵们,在指挥棒下,一个接一个地从锥眼里探出头来,掉到了它们该掉的地方。泥土上,黑色的油菜籽一粒粒分开,各就其位。婆婆如同老搭档,手拿锄头紧随其后,在种好的地面上轻轻敲打,好让每一粒菜种都能钻到土里去。每种一行,公公就会用手在土上比划一下,选好下一行的尺寸。他告诉我,种油菜,底肥要追足,株距行距不能太密,一密不叉头,产量又不高。行大叉头多,来年大丰收。
眼下正是收割油菜籽的农忙季节。正如公公所言,今年的油菜籽株壮叉多,菜籽角长。打下来一看,颗颗圆润饱满,色质通黑油亮。轻轻一掐薄薄的外衣,一股金黄呼之欲出,我闻到了浓郁的菜籽油香味。
平常做事,我就粗枝大叶。菜籽揉得泼泼洒洒,脚底下踩得金黄一片。公公见了连连啧嘴:“到手的粮食,要精收细打,这都是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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