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不住地下着,没有打算停下来的样子。我坐在自己的小型机前面来回调整网页,但除了“丢失连接”之外什么内容都没有——广告都消失得一干二净!停电了,整个小区像被鲸鱼吞进了肚子,卫生室的备用发电机和燃料足够点亮整个卫生室所有的电器,但我还只能让它闲着,以后用到那家伙的机会多的是!我的小型机是最靠谱的玩意儿了,平时大人们把桌面上摆的那些家伙,那些性能强大的计算机吹捧上了天,可是这些电老虎,一停电就不听使唤了。除了丢失连接的标志以外,屏幕上还有一个吓人的大黑块儿,那是已经熄灭的公元钟(详见《超新星纪元》),现在地球上没有一个大人了!
在国家发布灾情报告以后,孩子们纷纷拜自己父母为师。我本该子承父业,是一名外科医生,而且在城里的大医院干活儿。但小区里没有卫生所,医院离小区可远着,要是碰上急病很不方便,于是我只好作为一名社区医生留下来。这活比外科医生难得多!不仅仅是拿着柳叶刀剖肚开膛,还要配药、看牙等诸如此类,在大学习阶段我一天都闲不得。居委会腾出几间房充作卫生室,还有二层,是为了防范洪水的,平时是我的办公室!
没错,我的办公室!多么让人振奋的事情——对于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来说如果能有自己的办公室简直是一份超级大礼包!可是,现在,这些喜悦、兴奋早就被洗刷的一干二净了,一点痕迹都没有。医务室里阴森森的,据说还闹鬼!传说那副骨架是真人的,每当雷雨天鬼魂就会跑出来,虽然我知道那是陶瓷的,但还是很可怕。最让人不舒服的是柜子上那一张人体解剖图,闪电的光照过去怪可怕的。
正当我快坚持不住时,一个声音传来:“医生!医生在吗?”
我一下子就来了劲儿,就像一台久未使用的机器,突然之间灌满了燃油开始工作。恐惧和不安一下子一扫而空,我跳起来,披上白大褂,抄起手电就跑下去。
一楼的水已经没膝深了,东西早都搬到楼上来。如果不是严重的病,一般情况不会有人挺而走险涉水到这儿来的。两个社区保育院的女孩打着手电,连雨衣都没披。其中一个怀抱着一个一岁大的婴儿,看样子是小孩生了病,大人留下的药没用才来求助的。我赶忙把她们迎上楼,把婴儿抱到小床上。这两位狼狈不堪,红马甲湿透了,还在往下面滴水,汇成了一个小水坑,我很想笑,但克制住了。
“天哪!四十度?”我看着测温枪的绿屏幕大喊。“反复五遍了,不会有错。这可不是小事儿哩——还有什么别的症状吗?”
“当然,喝不下奶。而且咳嗽不止。”一个女孩儿着急地说。“我们没法子送医院了,拜托你了,曾医生!”
要知道,相同症状的病可太多了,毕竟我只是个学艺不精的刚拿到上岗执照的见习医生,没有治过真的病。但直觉告诉我,这绝非小事,我必须把这第一次会诊弄好!我决定来个全方位的检查。这时,两个女孩商量一下,跑到储藏间去翻找东西,我专心忙着,并没在意。也许是去拿冰袋的。过了好一会儿,我总算摸出点门路来——也许是肺炎吧!我觉着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我翻遍了数据库和架子上的每一本书才得出的结论呢!我准备去拿些抗生素来,却碰到那两个保育员,一个人捧着一杯水,另一个拿着一大盒药。我看了看,竟然是感冒灵和止咳水!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我问道。
“拿药啊!”那个拿着药的女孩很自然地回答。
“你们拿的是什么鬼药!得了肺炎了感冒药和止咳水能有什么用?得去拿抗生素!别给我在这儿瞎胡闹。”我赶忙跑进储藏室,翻找了好一会儿,然后跑回办公室。却发现她们正在给婴儿喂药。我脑袋里“哐”的一响,出于一个职业医生的本能,飞奔上前夺下碗。这下可好,药撒了一地,婴儿也放声大哭。
“喂,你这是干什么!”一个女孩大骂到。“我们这是对症下药,怎么不行?你看看,药白泡了!哼!”
我气不打一处来,看着她们振振有词一副聪明人样,也不顾希波克拉底誓言之类的东西了,跳起来破口大骂。
“好啊!混账玩意儿,还开始指责我了!你这么给他喝药想要他死吗?你也不动动你的笨脑瓜好好想想,谁才是医生!你们这帮笨蛋!傻瓜!白痴!把你们的臭架子收起来吧,自以为是的蠢货!真搞不懂大人们是怎么放心把自己的孩子交到你们手中,那些婴儿是怎么活下来的!我是医生,听我的,懂吗!”
“没错啊,我们是按照症状来的!”另一个女孩儿嘟着嘴说。“这个,治咳嗽,这个,治感冒发烧。治疗艾滋病都可以用鸡尾酒疗法,凭什么我们就不行了?总得有些创新精神呀!”
“创新精神,创新精神,那你们就特么去创新吧!在跟我说这些以前,先去查查病毒是什么,细菌是什么,疾病是怎么引起的,然后再到医学院进修一年,搞明白艾滋病和感冒的不同之处以后才回来跟我说话!哪个江湖蹩脚医生告诉你这些的?”我咒骂道,拿起抗生素倒出一大把,用一个塑料袋装好,塞到她们手里。想想,又列了好大一串使用配方,并且把这些家伙可能的错误方法全部列出来——像这样不负责任的保育员,难保不会图方便一下子全给他吃下去哩!可这下,她们又抓到把柄了。
一个女孩看了看,把单子甩过来:“怎么回事?怎么没有该吃多久的说明?你是怎么搞的?”
唉,一帮傻子。一直吃,没病了不吃,吃完了再来不就好了!我可从没听说还要在说明书上写上吃多久的药。于是又费口舌跟她们讲了一大堆东西才让这两个疯子停下来。然后又给小病人做了些护理,送她们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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