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计划出国一周做个中线游,怎奈忙起来忘了提前预订。离放假二十天左右去订的时候,原先选好的酒店、包车、导游都大涨三成以上。
随决定回家乡过年,六万旅游预算,大致能抵过年的花销。
孩子们补习到年底,我们便初一飞回家。
正是派红包的日子,孩儿们收到压岁钱,个个欢天喜地。
我们那儿的习俗,是长辈给小辈发压岁钱。我因为两三年难得回,便给长辈都包了红包。
初一玩乐,初二是出嫁的女儿回娘家;我去叔舅姑妈家,个个给他们包了红包。
然哦,后面,这些长辈们在初三四来我家的时候,变相地又把利是封给了孩子们。最多就留下二百块。
因为离得远,他们的寿辰我不能参加,八月十五这样走动的节日我也送不了礼物,我便包个大红包以缓释心中的亏欠;长辈们却是不受。
我的老舅八十整了,我的姑妈七十八了。他们剜了荠菜、带了自家的鸡蛋鹅蛋来。小舅舅专门去山里买了野兔野鸡来。
这些年事已高的老人,你说他老,他不服。
他们侍弄菜田花地,依然是起早贪黑。
一年有少则两三万,多则小十万元的收入;花销上,他们是俭省惯了的;根本不用花小辈的钱。
你让他闲着,那他实在是太难过了。
我大舅舅的一亩三分地,给他儿子包给别人了;结果半年不到他就多给人家一千让人家退给他。
拿他的话说,我侍弄了一辈子田地,就像侍弄孩子。你巴巴地不让我干,就剥夺了我的活路。
一片田地,春天打垅畦苗,浇水除草;眼看着嫩芽芽破土,由鹅黄变碧绿;然后移栽、施肥,看它们茁壮成长。
这一天天一月月的日头,在劳作中便有着欣喜的盼头。
开花、结实;收获、轮回。
阳光照耀着菜畦,抚慰着老人。紫外线赐予他们古铜的脸堂;劳作使得他们满手老茧;他们的身板儿骨,也锤炼地结结实实的。
八十岁的大舅舅眼不花,脚板儿勤。只是耳朵有点背。
去他那片宝贝菜地必然要过济青公路,这几年这条交通要道越来越繁忙,过村路段却依旧没有天桥和红绿灯。
去年他便遭了车祸,断了三条肋骨,接好了,他依然要干活。劝也劝不住。
是担忧余生困顿吗?
否。闺女儿子都给,不要。
大舅妈跟我说表妹家印刷厂扩大,听说添置设备要贷款,就给了她20万。嘱咐我别跟表哥们说,他们不缺钱;却怕俩媳妇儿说她偏心。
姑妈养了一大群鸡鸭。为了这些家禽的营生,她起早贪黑光顾饭店食堂,收集涮水剩饭菜。
捎带着又捡起废品来,她说的,只拾拾捡捡,一年就卖一万;还有鸡蛋鹅蛋,家养的很稀罕十二三块一斤。我多的是钱,花不完。
你说这快80的人了,你养个鸡鸭自己吃个蛋方便也就罢了,还巴巴的去卖;还去收残渣剩饭,还顺道捡垃圾,说什么顺手就是一万元咋不捡?
我爸妈吃的蛋姑妈算是包了。不时就送过来从不间断。
为了报答她的绿色蛋,我妈就给姑妈送好吃的,给姑妈买衣服,相互走动很是勤快。
老辈们不要儿女的钱,我包的红包他们也坚决不受。
这些从困苦中走过来的老辈们,吃苦受累惯了。
在平和富足的年月里依旧延续着从前的生活方式。
拿他们自己的话说,劳作命,消受不了清福。
他们不等不靠不抱怨,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个个都存了"巨款"。
那些年穷怕了,老辈们就像不知疲倦的蜜蜂、蚂蚁,惯性地往窝里积攒着财富,怕漫长的冬季再次来临,怕好日子一不小心就溜走了。
然而,小辈们明明都过得很好啊,都洗脚上田有着更丰富多姿的生活和人生。
老辈们,依旧离不开耕耘了一辈子的土地。
说起自己一分分一元元积攒起来的"巨款",一个个俨然都是大富翁,豪气又牛气。
听他们那口气,我若有困难,尽管开口,别在大城市苦了孩子们。
有这样的底气和精气神儿,你说我给两百块红包,图个吉庆,他们能欢欢喜喜接着。
那一千两千的,便坚决不要,全又包给孩子了。
前些年我小舅舅家俩表弟念书、刚毕业攒钱买房,我回来总是多给小舅舅一些零花的。
今年他也是只留二百块。说两个表弟收入都好,他自己种花也很好,有钱。
即使我有精神病、长期吃药变得迟钝的小舅妈,你给她红包也推辞。我说几遍你喜欢什么就去买,收着吧!她这才欢喜地装进口袋里。
临走,我买了最好的油、米、奶,让弟弟开车一起给老人们送去。
哎呀,一百五一桶的花生油!稻花香也贵呀!最好的奶!
就要用好的吃好的,都这么大年纪了!
他们便欢喜地收下,叹着这孩子太破费了。
这就是我的大富翁亲戚们!
我的这些老人们活得乐观、大气;坦然、有底气!
八十岁、九十岁,祝您们长命百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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