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爱下去

总有一些事、一些人，需要我们逼自己去忘记，至少不要想起，比如那些年的事，比如小卡。想起她，我的世界就悄然静寂，伴随心痛。其实我们之间没有多复杂，但我就是理不出头绪。

认识小卡，是在一个东拉西扯的饭局，她是发起者的朋友的朋友。我坚信有小卡在的饭局永远都不会冷场，后来这个结论一次次得到证实。对那天的是我已经记不起多少来，除了小卡那些五颜六色的方形指甲，还有她清脆又带些傻气的笑声。那时我想，她真是个有趣的女孩子。

后来再见面，已经隔了不短的时间。那时我有一些不错的照片，朋友介绍我拿去给小卡帮忙处理，于是我发现这个女孩精妙的色彩感和细腻的心灵，她身上似乎有一道光，把他和其他人区别开来。那天小卡送我下楼已经转身离开的她飘动着褐色长发，我感觉她没有越走越远，相反，走进了我的心里。

那天回去后我们开始传简讯有事没事的聊，没几天我提出在一起，小卡似乎完全没有迂回没有含蓄就一拍即合。我们都清楚，这不是轻浮不是冲动，是浑然天成。和小卡相处，我可以松开所有上紧的发条，从头到脚，舒服得很。我很享受小卡靠在我的肩膀上，等待每一个新一天把门敲响。我觉得自己离不开她。

和小卡一起，快乐可以很简单，小卡像个孩子，我包容了她全部的无理取闹，和她一起做许多傻事，就算她犯傻气叫我“爸爸”我也都会应下。我们描绘未来，希望永远纠缠不分你我。很长一段时间，我们想破脑袋也想不到有什么会把我们分开。

故事就是俗套得很，我被派去另一个城市做项目经理，从此扎根发芽，前途无量。小卡的合同期还有两年，一场离别在即。小卡说：两年后，去机场接应我，我投奔你，顺便嫁你。我只能笑着捏着她的小圆脸说：傻瓜。小卡在我进登机口前离开，我望着她飘动的褐色长发，回忆她当初走近我心里的那一刹。我在一万多尺的高空想念小卡，似乎看得见她咬着的嘴角旁滴滴晶莹的泪。我可爱的小卡，让我给你一个家。

升迁后的工作果然繁忙很多，我只能在密如弹雨的case中得以喘息。我在每天睡前的甜蜜短信中告诉小卡要乖，一如我在。我离开后的小卡变得异常脆弱，总是在哽咽声中倾诉对我的思念，表现出对我超出预料的依赖，让我心疼，毕竟这场分离突如其来，颠覆我们所有的预期。

渐渐的，我实在抽不出足够的时间和精力去安抚小卡始终不见好转的忧郁，只能默默的想：以后一定加倍补偿对小卡的亏欠。小卡一定积攒了很多对我的埋怨，她的哭声越来越清晰。她越来越汹涌的泪水渐渐模糊了一些东西，比如当初的计划、一直以来的坚定，还有我那个傻气但坚强的小卡。于是我开始想：是不是给了她过多的依赖？小卡爱我，用尽她所有的愁绪。

小卡开始让我不知所措，我甚至可以感受到她前所未有的敏感和无理取闹，让我更加思念我的小卡，那个倔强傻气但乖巧的小卡。直到她问我：你还会去机场接我吗？我没有回答，因为我已经不确定我给小卡的幸福是不是能让她产生满足感。我的小卡，怎会是这般孩子气。于是，小卡的哭声袭然悲痛。

小卡，去一个可以陪伴你的人身边吧。说出这句话，我已经支离破碎。小卡半天不说话，直到电话电尽关机。没想到最后的结局小卡这样听话。

我总是有种幻肢痛，就是失去某部分肢干的人在一段时间内仍会感觉到已缺失的部分在痛。小卡在我的生活中留下太多痕迹，我总是觉得她藏在窗帘后、赖在床上、走在我身旁。我亲爱的小卡，我离开了你一定要长大，你的男朋友就会对你更好。……

三年后，我回到曾经生活过的城市出差，和原来的那帮朋友重组饭局，身为白领的我们和以前一样喝得没了正形儿。借着酒劲我终于装作无意问起小卡，答案让我顿然酒醒。“小卡去了你哪儿呀~都快两年了！”

在我对面公寓的电梯间见到小卡时，她镇定异常。我想象过太多相遇的场面，想过她咬着嘴角哭，想过她跳起来抱我，想过她傻气的笑，单单没想到这份镇定，凉气渗到关节里的镇定。服贴的短发、颧骨突显的脸颊、瘦削凌然的身形，我的小卡，到底发生过什么？

我们去附近的咖啡厅，小卡终于开口：合同到期，我放弃续签升职的机会来到这，按照你的地址租到现在的公寓，开始坚强的生活。每个周六下午你回来这里点一杯咖啡做每周的工作汇总，我就坐在拐角的单座喝一杯和你同样的咖啡。我只和你保持这份唯一的相关，告诉自己要坚强。我的小卡，你什么都变了，变得独立变得坚强变得苍白，可是怎么就摆脱不了这份傻气？

我轻触小卡的指尖：小卡，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不，结束了就回不去，既然当初舍得分手。

又是一阵凉气渗到关节里。

后来，我再也找不到小卡。用三年时间证明了她的坚强，小卡，彻底离开了我的生活。

多少次，我问自己：如果当初我们爱下去，会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