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年（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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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伤感的不得了。
　　我经常跟我的朋友说，一零年的夏天是我人生的低谷。当时已经厌倦了上学，学校开任何大会，我和陆云风都是坐在最后一排聊天，直到班主任忍无可忍地过来骂我们为止，开班会，我要为陆云风莫名其妙的笑场不止打掩护。但最后我告诉他，我之所以答应老王当这个班长，完全是因为笃定陆云风一个人可以搞定所有的事情，只是希望偶尔有个人敢带头胡闹而已，我恰好能成这么个人。
　　他嘲笑我，说我骨子里还是听话的，我挺不服气。
　　为了证明我对中央集权没有眷恋，也为了证明我对他说的话是真的，毕业那天陆云风一个人在讲台上致辞，哭的像个傻逼一样。我坐在下面，坐在他的前面，也哭的像个傻逼，不敢回头看他一眼。
　　因为当时我已经知道了，我们两个填的志愿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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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开完了全校的会，我们举着相机在学校里四处的拍，陆云风和女生的关系最好，班里开朗一点的女生走之前都要抱一抱陆云风，我是他最近的同事，当然也要抱的。
　　抱完陆云风，我和大家一起往存车棚走。他已经在那儿开锁了，已经和我分手的王路在他后面不远的地方，我脑子一阵发懵。
　　然后我走过去冲着他张开手臂，他可能发呆了不到一秒左右，然后把我往怀里一拽，抱了几秒钟。
　　现在再回想，真的是几秒钟，十秒钟都不到。
　　当时内心像澎湃的大海一样，根本顾不上看别人的脸色。但中午回家我就收到了王路的短信，问我为什么抱了他，却不抱自己。
　　我和从前一样，不回王路的短信，但我在电脑的QQ上给他发消息：
　　哈哈，王路给我发短信问我为什么抱了你不抱他。
　　总之，经过了几句习以为常的互相调戏或调侃，直到今年是第６年了，我们俩很有默契地不向对方提这件冲动的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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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高中那会儿我俩就不在一块了。我去了我哥的学校，我哥上高三，我上高一，当时折腾得还挺欢，我哥全班都知道我在高一读书了。他去了另外一个学校，离市区特远，五十年前是我们市的煤场，哪家小区集中供暖，就去那边装车。但他的学校确实比我的好，这个我承认。我当时挺不高兴，他好像也挺不高兴。他不跟我说为什么非得去那儿上学。
　　后来过了几年，他说，我当时真的特别想当飞行员，可惜眼睛不行。
　　我记起来了，那个学校有我们省的空军少年班，在全市找一群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眼神儿好使的小伙子。可是人家初二就来招生了，当时全班没几个男生不戴眼镜。
　　所以我还是不高兴。
　　一直到现在了。
　　他在遥远的西南，我在平坦的华北。我不高兴，但他肯定是不知道我不高兴的，所以他才会不断地告诉我：在西南的潮湿和华北的雾霾里，我宁愿起湿疹也不想吸毒。听的我心如刀割啊，最巧的是，我上大学的城市正好是姜意高中转学去的那个城市。我设想过无数次的偶遇，好在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发生过。
　　但这不意味着我不害怕，也不意味着我就不恨姜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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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次见姜意是在男神组织的同学聚会上。他和姜意、王路、男神、陆云风都坐在一桌上，我和女生坐在另一桌上。我看见他喝了酒，不过不多，他也不像是会喝多的人。然后图缪缪在桌子底下踢了我一脚：你看，姜意还是看你，从你落了座他就一直在看你。
　　我想勇敢地回敬姜意的目光，可是不行，我害怕，我拼命地躲着，可是姜意好像无处不在的，一会儿过来敬酒，一会儿来找康磊或者周惠要一只打火机。我没办法，于是一直地躲。
　　我干脆隔着圆桌的空当看着他。他偶尔看我，好像没什么表情。那会儿我的眼睛已经坏掉了，我看不太清他，但是每次他看我我都觉得自己知道似的。让我放心的是，我知道他戴了眼镜，他看得清我。
　　我没有给姜意找我的机会，吃过饭再外面合影的时候，我特意站在他的前面。他站在我后面高一级台阶的地方，扶了一下我的肩膀，我啪的一巴掌把他手打掉了。他低头看我，憋着笑。
　　走的时候，我看到姜意往我的方向走过来，我知道周惠他们都是开车来的，正在商量着把女孩子们送回去。我拽了他一下：走呗？你坐25路？他嗯了一声，我们往马路对面走，我背对着姜意的方向。
　　我俩的手都放在自己的口袋里，胳膊肘却挨在一起。我没回头看姜意。
　　我心里想的是：cao你妈，别再招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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