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孙江分到的单位,虽然在全局算是好的,但其所处的地理位置却在一个小镇上,除了绿洲就是戈壁滩,荒凉和落后自不必说。
好在单位的人,对我们新分来的学生很热情,让我们到财务科领了当月的工资,先回家去探亲,心情还是不错的。
回到家,家人都很高兴,父母对分配结果也很满意。父亲说,你毕业工作了,以后的头等大事,就是你的个人问题,你要多留心。我也正为这事感到头疼。
家里的农活不忙了,我带着大弟去看望初中时的老师,顺便和他们谈谈弟弟的学习情况。路过李海家的村子时,想起他曾在信中邀请我去他家玩,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和弟弟去看看。
一路上,我的心情很不平静,见了他和他的家人,我该说点什么呢。经过路人的指点,终于来到他家院门前,院门朝外扣着,家里没有人。院前的葡萄架上,葡萄一嘟噜一嘟噜听话地挂着,长得很繁茂,煞是好看。
我打发大弟去找人,我自己则蹲在葡萄架下想心事。 忽然,李海的父亲从外面回来了。他曾给我们上过课,我认得他。他看到我猛地一震,我急忙站起来打招呼。
他把我让进屋,就骑车去叫其他家人。不一会儿,李海回来了,打过招呼之后,我们就聊起来。他首先问我分配到哪儿了?我想逗逗他,让他猜,他说猜不着。我撒谎说分配到遥远的酒泉了,观察着他的神色。
他不说话了,低下头若有所思,然后说道:“酒泉也好着哩。” 坐在一旁的弟弟窃笑不已,我心里也暗自好笑,真是个傻瓜,人家是在骗他,他都听不出来。 他又说,他过几天会到酒泉的敦煌莫高窟去玩。
我们正说着,他父亲走进来,他首先也问我分配到了哪里? 我说了,回头又笑着对李海说,我骗了你。李海却高兴地说,这下好了,离家这么近,回家方便,大家有更多相见的机会了。 他父亲也很高兴,说了会话,就出去了。
接着他母亲弟妹都先后进来,打了招呼后又拉着弟弟出去了。书房里,只剩下我和李海两个人,我知道这是他家人有意这样做的。 他母亲一会儿端来杏子让我吃,一会儿又端来西瓜苹果让我吃。
我只是象征性地吃一点儿,他将苹果削了皮儿却没递给我,而是放到盘子里,让我吃。我想他是个谨慎的人,会不会也很封建,有点大男子主义?可他的谈吐又似乎无拘无束。
我们谈了许多,但都没有触及情感方面的话题。谈的最多的自然是正在热播的电视剧《红楼梦》,让我惊奇的是我们的很多观点都很一致。聊了半天,我坐得累了就出来到院子里转转。他的家境富足,大彩电、录音机等一应俱全,与时俱进。
我来到他住的小屋,和他的弟妹们玩。我正和他的弟妹们说笑着,他进来叫我们去吃饭。午饭很丰盛,我看到他母亲宰了两只鸡,主食是转百刀拌面。
吃过饭后,我们又坐着聊天,跟他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题。他的语言很丰富,有许多能擦亮人的眼睛,给人以启发和思考,看来他平时善于读书和思考。他的书柜里收拾得很整齐,藏书很多,他还抽空练习书法,我暗暗想和这样的人生活在一起,可能不会感到寂寞和乏味的。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天阴起来,像要下雨的样子。我想,一个女孩子第一次来他家,就是老天想留客,也绝对不能住下来,避免别人说闲话。于是,我着急着要走。他不肯让我走,说最起码也要等他父母回来再走。
我想也是,他父母尤其他母亲为我忙了大半晌,我不能就这样不辞而别。我们站在院子里的花池边聊天,大丽花开得正艳,他说他最喜欢紫红色的那种。我也是,紫红色庄重成熟,温柔热情,蕴含的紫色又给人希望,我穿衣服就喜欢紫红色的。
他父母回来了,我要回去,他们不同意,说是起码得吃了晚饭再走。我只好又坐下去,心想不管迟早我都要走。他母亲回来那会儿,时间尚早,可一顿晚饭迟迟做不好,我知道她是故意拖延时间,不想让我走。我急得很,院里院外地转,他跟随着我,很轻柔地说:“我看你这会子急得不行。”
奇怪,他跟别人说话声音也很大,而跟我说话声音就轻柔起来,使我在他面前没法高傲,也没办法发泄坏情绪,也端不出在其他男性面前的架子来。
我急急地吃了晚饭,就要走,他母亲拉着我不愿意让我走,说是和他的妹妹们一起住下来也没有啥。你们成了,这就是自己的家。你们不成,这就是朋友的家。 我看一眼他,他低着头在那里不吭声。
我谎称初中时借住的房东家,约好的几个女朋友正等在那里见面。临走他父母硬要给我拿东西,我阻拦不住,他父亲打开储藏室的一个箱子,那里面全是罐头饮料之类,给我拿了些。
他母亲拉着我的手问我,你们俩的事究竟怎么着,你还从来没说呢。我微笑不语,心想李海几时不问我,我是不会回答的。他母亲还是不让我走,我假装生气要走,他父亲倒很开明,在一旁劝解着。
终于上路了,夜黑沉沉的,刮起了风,我们很少说话。空中零零星星地掉下了雨点儿,为了他送完我回去的路上不至于淋雨,我将自行车骑得飞快,把他和弟弟甩在了后面。到了曾经住过的房东家,他告别而去,我的脸在发烧,心里惘然若失,但愿我俩的未来不是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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