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濡以沫的样子

最美的你我之间，就是在不知不觉中，把在一起的日子过成从前，缠缠绕绕，念念不忘……

·1·

北方的初秋，天气还是很让人舒爽的。中午时能热一些，但早晚的丝丝凉意，会在人们心里莫明的染上一些美好。

我就是在这样的凉意中，一大早把老爸老妈送到医院保养身体的。

这几年，我们全家都非常注意二老身体的保养。以前只妈妈一个人保养，春一次，秋一次。今年不一样，二老都住进了全科病房。

妈妈对保养从来没有这么着急过。立秋一到，她立即张罗着要去保养身体，几次三番催着我联系医院。因为，爸爸的健康状况报警了。

·2·

爸爸的身体一直很硬朗，认识他的人都说，他看起来根本不像一个年过八十的老人。他是那么能干，两手各拎着大包也能健步冲上二楼；他是那么认学，只要闲下来，他必定要翻开几页书，细细地读上一读；他是那么精神，没有老年人弱不禁风的状态，好像岁月没在他身上留下什么印记，妈妈也因此在他面前格外“放肆”，想说啥说啥，唠唠叨叨，不去考虑他的感受。

但岁月的印记，是在的。

3月7日，我正参与一个报告会的前期工作。爸爸知道我很忙，一大早不舒服也没同我说。直到我晚上回家，他才告诉我要去医院，因为左臂麻麻的感觉已经一整天。

我一听吓一跳，连夜带着他们来到医院。一番检查后，他的脑子里，的确有疾病的迹象了。我望着吊着水的爸爸，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儿。

·3·

女儿陪着姥爷有一搭无一搭的唠着，我知道，她是在分散姥爷的注意力，好让他不至于太专注自己的病情。

我，则陪着妈妈在另一个长椅上等候。

妈妈是个话多的人，但那个晚上，她却特别安静，安静到我忍不住一遍一遍歪头看她。

她平常的嘴多碎呀，尤其在爸爸面前，尤其说起那些过去的不愉快的事儿。我常常在深夜听到他们的房间里，还能传出妈妈的声音。那声音里，往往是愤怒，还有埋怨。

而面对妈妈的无理取闹，爸爸却总是采取容忍的态度。我有时候看不惯，他却跟我说：“只要你妈高兴，她身体就没有毛病，所以别惹她。”

我知道，他背着“别惹她”三个字，已经过了大半辈子了。

·4·

突然，妈妈传来了极其轻微的声音：“给我挂个号，我不舒服。”

我回身一看，轮椅上的妈妈有些支撑不住的样子。我赶忙喊来医生，经过检查，她并没有什么大碍，那只有一种解释：她太害怕爸爸生病了。

因为有冠心病，医生给她相应的用了点药。打点滴的时候，妈妈悄悄地跟我：“你爸这次闹病，我有责任呐……”

我知道，她是在自责，不应该总在爸爸面前提起以前的不愉快，还把不愉快的根源都归咎于爸爸。但事到如今，谁又能有什么办法呢?我们不能改变已经过去的，也可能对于当下有些事也无能为力，但我们可以怀着信心向前迈步，让明天美好起来。

·5·

他们一起住进医院保养了。为了方便照顾，医院把他们安排在一个病房。

经过一番细致检查，二位老人的身体都没有大的问题，只是单纯的保养几天就好。我高兴极了，心想着，经过爸爸生病这件事，妈妈总会“成熟”一些了吧，不会再纠结于过去了吧，最起码不会再让爸爸接受无理取闹了吧！

没想到，保养出院那天，妈妈又开始了一连串的唠叨，事事都针对爸爸。

女儿看不惯了，想要制止姥姥，给姥爷一方清静。但姥爷的一个眼神后，被制止的不是姥姥，而是我的女儿。

·6·

“让她唠吧，她唠的也就是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不会影响到我的心情。”爸爸看出我的顾虑。

那好吧，随便唠吧。

而后我注意到，妈妈的唠叨声里，爸爸依然是淡然的笑脸。他会“吱吱唔唔”地回应妈妈的话，因为如果不回应，也会被妈妈斥责一番。

他们的样子，让我哑然失笑。笑自己愚笨，笑自己看不透。我觉得妈妈的回忆无关紧要，甚至在他们的氛围当中起到了负作用。可我没考虑到，那是爸爸妈妈一起走过的从前，那些被过成“从前”的日子，是刻在骨子里的。

他们之间哪里有不对?妈妈在爸爸生病的时候急得不行，爸爸把让着妈妈当成日常。他们是那么在乎彼此啊！没有甜言蜜语，却把岁月堆叠的一个又一个日子，过成了共同拥有的从前，然后一起回味，一起咀嚼。

想着想着，他们的房间又传出了唠叨的声音。我没有去打扰他们，而是换了一种心情去听。多美好啊，月夜，柔灯，温暖的房间里，妈妈唠唠叨叨，爸爸微微一笑，他们的样子，应该就是许多人向往的，相濡以沫的样子吧。